江箫觉得沈轻这小子忒不识相,妈的,又不是小孩儿要吃奶,他就要非逼得他就范才开心?
一句称呼所谓无所谓的,吃饱了撑的?
执迷不悟这么多年,有病?
他现在已经对沈轻够好了,谁知道这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一再得寸进尺,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沈轻是个变态,专门来整他折磨他的变态。
而且那人貌似还有点……
乐此不疲?
江箫感觉自己被耍了,成天黑着一张脸,好几天没给沈轻好脸色看。
沈轻心里也不痛快。他一开始也不想搭理江箫,因为那天江箫吼的那一嗓子“滚”,实在是太特么大了。
闷雷似的低音嗓轰然就破了顶,声波隔着一层床板刺到他耳朵里,差点没把他吼聋,当晚原本新生入校挺嘈杂喧闹的六楼,就因为暴躁学长这一声怒吼,全部消音。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轻顶着余音阵阵回响的脑壳在水房刷牙,还有新生跟他打听昨天被吼的那个倒霉蛋是谁。
呵呵,沈轻掏了掏耳朵,望着眼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一声——
是谁?
可不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呗。
但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宿舍里还就只有他俩人,连个出来调节矛盾的人都没有,沈轻自认为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他现在依旧闹不清江箫为什么都和他和好了,都跟别人承认他是他哥了,还会在意一声称呼上的事。
江箫可以有病,但他得讲道理。
昨晚喊的那一声,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江箫烦他,他多少能理解点儿,毕竟先开头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江箫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漱,跑步,自习室,七点半去食堂吃饭,然后回趟宿舍换衣服泡衣服,午饭可吃可不吃,背着书又去自习室一坐一整天,晚上六点半吃饭,插着耳机听手机,去操场散步消食,回来了就洗澡洗衣服,上床睡觉。
沈轻这几天的生活也很规律:跟踪江箫,跟踪江箫,还有,跟踪江箫。
他不会说自己做错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是他哥生气了,虽然因为一个称呼就跟他闹脾气摆脸子显得有点儿矫情的,可谁让江箫是他哥?
人生气了就得哄,上次都实验过了。
他哥喜欢喝奶茶。
所以在冷战第四天,沈轻摸清江箫的作息规律后,傍晚那会儿提前从自习室出来,扫了个共享单车,去奶茶姑娘那儿买奶茶。
M大有好几处卖奶茶的店,分散在各大区的十字路口,鉴于上次奶茶姑娘很实在的给他们装了那么多布丁,沈轻也就很实在的绕远去当回头客。
傍晚天凉,路上在学校结伴散步逛学校的新生三两成群,云雁携着残留的霞光从大道尽头的暮色而来,又自蔚蓝渐黑的天际线处掠过,轻盈飘落灰蓝色的羽毛,附近家属楼庭院里,茉莉花树开得茂盛,暗香浮动,趁风袭入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馥郁芬芳。
沈轻骑车过去的时候,奶茶店门口人群正挤得火热。
那么多人拧疙瘩似的都堵在窗口,心里不免有点烦躁,头上也有点冒汗,他赶时间,不然半个小时后,江箫就得去食堂吃饭了。
沈轻停好了车,将帽檐那头扯到后脑勺去,放宽视野,忍下心中不耐,大步朝奶茶店走过去。
这一路,约长五十米,沈轻盯着挤成团的人群,紧眯着眼,每走一步,都在纠结,自己是插队?还是排队?
好吧,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人在排队。
这一路,约长五十米,挤在窗口买奶茶的人群,男女比例约为1:5,在俊脸小哥哥停车朝这边走来的那一瞬,就已经有人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够所有人听见的惊呼——
“右边三点钟方向有帅哥诶!”
六分之五齐刷刷偏头看去!
来人身高目测一米八加,白肤削肩,紧腰长腿,上身宽松白T恤,下身修身黑长裤,眉眼清俊,鼻挺唇红,头上斜斜的反扣着一顶黑帽子,几搓乌黑的头发从帽檐底下挣出,有种凌乱却俏皮可爱的美感。
于是众中二诗人纷纷在心底念起了酸句子——
啊,那年初秋,一个雪白少年
啊,他眸子乌黑,身姿俊雅
啊,那人温润中透着淡漠的冷气,帅酷中涌动着少年的阳光清朗,他该是我梦中情郎
啊,他朝我走来,视线掠过他,她,和我
啊,他当时说了句抱歉,便站在了我的身前,清凉干爽的气息裹挟着西苑庭里独有的茉莉花的香味,令人为之着迷沉醉
啊,他走了,扫一扫微信收款码,带走了一杯巧克力布丁小杯奶茶……
大杯喝着实在是撑得胃里难受,沈轻不想江箫喝了以后还接着怨他,这个巧克力口味是今天新推出的新品,可可汁稠浓甜香,上面还放着解腻的草莓瓣和蜜桃块儿,他还让奶茶姑娘加了冰。
姑娘仍旧梳着两个麻花辫,递他奶茶时,她俏脸扬着笑,笑眯眯的问:“今天就买一杯呀?”
“我喝不喝无所谓。”主要得把江箫哄高兴了。
“咦?”姑娘好奇道:“不是你喝啊?”
“给他买的。”沈轻回了句。
“给她?”姑娘惊讶的眨眨眼,随即一脸艳羡:“她好福气啊!”
沈轻临走前附和着点了点头,他也希望江箫能有这种觉悟。
西区离教学楼那边挺远,但离江箫常去的大食堂近,沈轻没再骑车子,直接提着奶茶走,帽檐被重新压回,他到江箫去食堂必经之路的长木椅上垂头坐着,等了几分钟后,又看了眼时间。
六点二十五。
还有五分钟。
沈轻俯身坐在位置上,身边放着奶茶,手肘习惯性的搭在腿上,两自然垂空落着,他凝神盯着眼前路面上来回走动的人的步子,从中寻找他熟悉的干练的步伐。
而正被寻找的人的脚,正和另一个人的脚,一块儿迈进校外临M大西门一家烧烤店的门槛。
俩人都是老顾客了,老板服务员都熟得很,进门互相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老板招呼着给他们打八折,俩人去了店里紧里头的沙发卡座。
江箫点了四人份的套餐,又要了一打啤的,还有一瓶白的。
“四人份?以前不是点三人份吗?这么多咱俩吃得了吗?”点菜的服务员走了之后,程科把桌子中间的几瓶烧烤料推到靠墙边上,抬头问了句。
“吃不了的我都带走,”江箫起了两瓶啤酒,递给程科一瓶,俩人碰了杯,仰头灌了口酒:“我宿舍有人。”
“怎么?”程科笑问:“幺鸡他们都回来了?”
“老二回来了,”江箫说:“被老三掳家去了。”
“啊?”程科惊了一下,愕然问道:“他俩……真那什么了啊?”
“不知道,”江箫满上白酒,往程科那边推了一杯:“先喝着。”
“诶,这串儿还没上呢,你就喝上了?”
程科又惊,赶忙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半杯老白干直接进了江箫的肚子,中午没吃饭,现在喉咙胃里全都是刺辣辣的,胸膛发烧,着火了似的。
很爽。
灌猛了有点呛,江箫咳嗽了两声,抹了把嘴。
“怎么了这是?”程科蹙眉问:“碰上麻烦事儿了?”
“嗯。”刚烧过的喉咙有些发哑,江箫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来回转着酒杯,垂眼盯着里边的晃动的白色酒液:“这几天是有点儿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