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贺天杭近几年，唯一一次来东湖公园。

自从母亲卧床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

他没有时间，也不会有陪伴他的人。

他看着正专注赏荷的乔伊，眼神柔和几许。脑中曾无数次浮现过的画面，正在一一成为现实。

所以，他还需要更加的耐心。

合格猎人不会在猎物入圈之前收网，他们会克制，忍耐，直到机会来临的那一瞬间。

*

两人直到接近黄昏才从东湖公园离开，送乔伊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两人下车道别，乔伊惦念着被拒绝的事情，总想着快些躲回家里，走得比较匆忙。

快要进门时，她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忽然回过头，看见灰蒙蒙的夜色中，贺天杭还站在原地，似乎想看着她走进庭院。

那位置刚好没有路灯，他被夜色笼罩，看不清表情。

她忽然有些心慌，抬手想要整理头发，来掩饰自己莫名的情绪。

指尖却碰到一件东西，她轻轻摘下来，竟是一朵用荷花花瓣做成的小花。

她愣了愣，想起对方曾在临走前，捡了一瓣落在荷叶上的荷花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做成一朵小花的模样。这花丑丑的，显然做得比较匆忙，甚至左右都不对称。

可他是什么时候放上来的？

夜色中，贺天杭似乎发现她察觉到了这件小礼物，对她挥了挥手。

乔伊反身关上庭院门，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她表情愤愤，也不知道这花在她头上待了多久，那人肯定一路都在憋笑。

*

贺天杭没有通知助理来换车，直接将车直接开到了一家私人疗养院。

走进电梯时，他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大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贺寅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贺天杭时满脸震惊。

走在他旁边中年女人狠狠掐了他一下，抱怨道：“叫你多回家住住，别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连大哥回来了都不知道！”

她回头看向贺天杭时，表情立马变得热切：“天杭也来看妹妹呀，妹妹今天肯定会很开心。”

这热切十分用力，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谄媚。

贺天杭客套地打了声招呼，走进了电梯。

待电梯门合上，中年女人又狠狠掐了贺寅一下：“贺天杭早一阵就回来了，你要是再这样浑浑噩噩混下去，当心你这位大哥把咱一家都赶出去！”

*

电梯直通顶楼。

这家私人疗养院的顶层被贺家包下，各项服务都是私人订制，顶楼中部甚至做了一个人工景观水池，里面养着一池荷花。

桌上摆着一个玻璃杯，贺天杭把莲蓬放在桌上，正在一粒一粒地剥着莲子。莲子心被他细心地抽出来，放进玻璃杯里。

“今天去了一趟东湖。”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的母亲说着。

“那地方果然破旧了很多，游客都跑到西湖去了。”

“但荷花还是那么漂亮，和以前一样。”

“您要是想去，得抓紧时间。夏天要过了，秋天可没有你喜欢的荷花。”

他将热水倒进玻璃杯，绿色的莲子心裹在气泡里上下沉浮，顺着水汽散发出一股清香。

他把杯子拿起来，凝视着杯中还在浮动的绿意，又道：“以前不懂您为什么喜欢这个，除了苦味，有什么好的。”

他端起杯子，将其中略带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

“现在我知道……”

这句话没有说完，但他不再说了。

他将杯子放回桌面，里面只剩几根凌乱的叶片。

空荡荡的房间，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小的女人，她的皮肤苍白，四肢的肌肉萎缩。

她紧闭着双眼，仿佛从未睁开。

*

昨天划了一整天的船，周一早起后，乔伊两只手臂都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