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懂事的小招娣,先是跑到校嘉华面前,欣喜地说了声“谢谢姑”。
“招娣乖。”校嘉华抓出一把水果糖。
“娘……”校大宝心疼死了,他还以为这些布和糖都是他和石头的呢。
张红娜打掉铁柱、铁蛋的手,“吃糖去旁边,别把布摸脏了。”
“这、这得挣多少公分啊?”校国伟也惊讶得忘记了吃饭。
“不多,白恪言有布票,不用也是浪费。”
“哼!”一直没说话的校老栓,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都结婚了,家里还有大宝和石头,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挣不了工分就算了,花钱还这样大手大脚,白……同志的工资再多,也不够你挥霍!”
校老栓一发怒,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校嘉华默默听着。
不过几匹布,老父亲要是知道,闺女一天就败掉了女婿一个月的工资,怕是要吐血三升。
校嘉华知道,校老栓是典型的严父作风,骨子里带着传统的重男轻女,但是本质还是为自家闺女好,因此并不介怀。
“爹,钱花了可以再挣,但是孩子们年年捡旧衣服穿,再过几个月小四出生了,要办满月酒,有客人来,瞧着也体面一些。”
“对对,算命先生说了,我这胎肯定是男娃,满月酒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校嘉华心里呵呵。
“笑笑,你买这些布,自己会做衣服吗?”崔丽芬皱眉,她知道闺女打读书后,就没碰过针线。
“这?”校嘉华懊恼,“我也想买成衣,关键镇上没有卖呀。”
“买啥成衣,贵得吓人,都放着我来做!”张红娜一口把活揽下来。
仅此一役,她早就把人傻钱多的小姑子划进了统一阵线,“笑笑,你带两个娃不容易,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有啥针线活儿,以后都给我。”
校嘉华等的就是这句,“那就辛苦大嫂了!”
崔丽芬和校老栓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曾经水火不容的闺女和儿媳,怎么突然变成姐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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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校嘉华婉拒留饭,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自己家。
她刚进家门,袖子上就传来一道温热的濡湿……小团子竟然刹不住闸,尿在了裤子里?
“OMG!”校嘉华石化了,零带娃经验的姑娘,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次轮到校大宝嫌弃,有啥大惊小怪的,弟弟尿床,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他轻车熟路地接过石头,放到椅子上,帮他换裤子。
小团子悠悠转醒时,看到的就是自己被校嘉华嫌弃地丢开的一幕。
清凉的小屁股让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过去不好的回忆突然涌现,小团子哇哇大哭起来。
和校大宝白天的撒泼耍赖不同,小石头的哭声响彻夜空,且毫无逻辑、章法。雷鸣闪电般震耳发聩,还是不带停顿的那种。
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敌不过他此刻的被“抛弃”。
很好,一下午的功夫,她这个恶毒后妈,成功弄哭了两个小孩。
“校大宝,先劝劝你弟。”她无力地脱下外套。
校大宝单手捂着耳朵,“石头,别哭了,不就尿了吗,先把裤子穿上!”
没有用,小石头的哭声更大了,“凉、凉,坏坏,不要,石头,哥,坏……”
断断续续的控诉里,校嘉华终于明白,他到底在哭什么。
不是因为尿裤子,而是一个小孩,被最最依赖的大人“放弃”时,哭泣,是他唯一表达受伤的方式。
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所以外表看起来才那么听话。但他只是孩子,当期待落空时,越乖巧,就越绝望。
校嘉华找出干棉布,轻轻包住他,抱进自己怀里。
“校恩佑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呀,是怪我早上出门,只带了哥哥,却把你留在奶奶家吗?但是大人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不,坏……”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拼命挣扎起来。校嘉华却更用力地抱着他,耐心地安抚他。
“今天是我不对,接你太晚了。但是我保证,无论把你送去哪儿,我都会接你回家,不会不要小石头的,好吗?”
她的语气太柔软,渐渐的,小石头不再嚎啕大哭,埋在母亲的脖颈里,呜呜地换气。
校嘉华轻声细语:“石头不哭了,娘给你冲麦乳精。”
校大宝心塞地看着他们。白天他哭得惨绝人寰、满地打滚时,她可是冷漠地袖手旁观,完全没有现在的温柔和耐心。
就很双标。
算了,当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子……
咚咚,院子外传来两道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校嘉华把石头放到炕上,出去开门。
“琴婶?”原来是隔壁的邻居。
王桂琴牵着四五岁的小孙女,站在校家门外,欲言又止。
校嘉华反应过来:“琴婶,对不住,是不是孩子哭声太大,吵到你们了?”
王桂琴朝里看了一眼,一脸不忍心。
“笑笑,既然你喊我一声婶儿,我就托个大,说你两句。孩子再不是亲生的,也没犯啥大错,你能不能……别再打他们了?”
她膝下的小姑娘也跟着哭:“笑笑姨姨,求求你了,别再打石头了,石头平时很乖的!”
校嘉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