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那有没有住院?”
窗外人影晃动,郑大夫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没有药的,住院也没用。”
校嘉华思忖片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
“郑大夫,需要什么药,您说,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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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离开时,村长赵富达刚从大院出来。
老村长大咧咧挥手:“笑笑,正巧,你过来。”
他掏出两个信封,“这是白恪言同志寄来的津贴,以及你公公的劳改工资,都是这个月刚到的。”
劳改人员也有工资,少得堪比低保,只能由家人领用。白恪言结婚后,就拜托村长,同他的津贴一并拿给校家。
这么做也没毛病,但是……“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赵富达:“你大嫂说,你个小媳妇,哪里用到这么多钱。她先帮你存着,以后等白同志回来,再给你们办喜酒、添家具。”
“所以,前几个月的津贴,都被我大嫂领走了?”
这个张红娜,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呃,老栓和丽芬都没反对……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家里人也是为我好。”
校嘉华笑得真诚,“可是赵叔,您也知道,我结婚后没盖新房,还住着原来二哥的房子。大宝该念书了,用钱的地方很多。以后,我丈夫和我公公的钱,您还是直接交给我吧。”
校嘉华重点强调,是她自己的丈夫和公公。
能坐到村长这个位置,赵富达也是个明白人。
校嘉华这婚结得草率,但白恪言一表人才,还是个光荣的解放军,除了成分问题,不比自家儿子差,赵富达也乐见其成。
想起自家小儿子,几次暗示他多给校家记工分,赵富达果断决定:“行,笑笑,以后这些钱,你自己来大院领。”
“赵叔,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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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乡村小路很安静,蛐蛐声格外清晰。路过几间农户,还能听到几句骂骂咧咧的家常。
前所未有的体验,令人想到苏轼夜游承天寺,有夜,有月,有竹柏,可惜她这大闲人满腹心事。
拐角处,树荫忽然晃动了一下。
“谁?”校嘉华低声喝道。这种时候,难道村里还有野猪、黄鼠狼出没?
“娘,是我!”
月光下,“野猴子”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校嘉华:“……校大宝,你想吓死我?”
“娘,我担心你怕黑,来接你回家。”
校大宝有点心虚,怕黑的是他,睡不着又不舍得点蜡烛,干脆出来等。
“谢谢啊,我不怕黑,只怕机灵鬼。”
校嘉华又问:“小石头呢?”
“弟弟睡着了,他如果哭,我能听到。”
校嘉华没再理他,抬脚继续前行。
校大宝打了个哈欠,急忙跟上去,接过她的空碗,“娘,我帮你拿。”
”小鬼头,还挺绅士。”
“娘,什么是绅士?”
“绅士啊,就是遵守男德的男人,要爱护女人,尊重女人。”
“嗯,娘你放心,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也会保护你的。”
“不用了,我能自己打回去。”
“啊……?”
校大宝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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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在外间睡得很香,校嘉华点上蜡烛,拆开信封。
白忠实的工资只有薄薄几张,加起来不过十块,每一分都是辛苦钱。
相比之下,白恪言寄来的津贴就丰厚多了。校嘉华粗略数了数,竟然有小一百,还附带不少粮票、肉票等。
这小赘婿,还挺有钱嘛。
校二哥生前,当兵六七年,每月的津贴还不到六十块。白恪言去部队才三个月,一个新兵蛋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信封来自建设兵团某基地,距离不算远。可以确定,白恪言工作在外,无论人脉还是资源,至少比她这个小村姑强。
依着地址,她提笔给白恪言写了封信,将那张写满药名的纸笺一并收好。
明天要尽快将信寄出去,校嘉华梦里都在念叨。
第二天天刚亮,校嘉华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带着起床气,她头痛地打开窗户。
院子里,校大宝和小石头,死死抵在门栓后面,非常害怕外面的人进来。
“校嘉华,你个吃里扒外的,快开门,把钱交出来!”
尖锐的女声穿透院门。
不愧是大嫂,来得比预料中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