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撒在白色的毛发上，小白还在睡觉，懒洋洋的，即便头顶上一直传来咚咚咚的木槌声，也无法打扰它的睡眠。

楚凉对它无奈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木钉，按着“妖界旅馆”的牌匾，抬起手里的木槌，用力钉下。

年久失修的牌匾早就缺胳膊少腿，不是这个字少一撇就是那个字少一捺。

幸好地窖里不仅储存了食物，还放了不少木工活的工具。

楚凉甩了甩有些酸胀的胳膊，扶着梯子休息了下。

突然，她微微皱起眉头，猛地回头一看——

身后不远处是辽阔的森林，树枝繁茂，绿草盈然，鲜花艳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难道是错觉？

她收回视线。

为什么总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楚凉摇了摇脑袋，暂时把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

今天是妖界旅馆重新开张的第一天，除了牌匾还有很多需要修缮的地方，可没时间给她想东想西。

拍了拍手臂上的木屑，她侧身看向挂在柜台后的时钟，算了下时间，随后从梯子上下来，快步走到厨房去，端出煮了一个小时的八宝粥。

八宝粥里面有红豆、绿豆、紫米、糯米、大米、莲子、红枣和枸杞，昨晚这些食材就从负一楼拿了上来，用清水没过，泡了一晚上。第二天煮的时候很容易就炖软。

加上一勺红糖，搅拌一下让它全数融入，一锅香喷喷热乎乎的粥就做好了。

楚凉舀了一些放在小白的铁盆盆里，放在一旁晾凉后，才拿到还在睡梦中的小白跟前。

粥味的气味并不是浓烈香，比起昨天的鸡肉来说，勾起食欲的能力不足。

小白仅仅是湿乎乎的鼻子皱了皱，困意和缓慢升腾而起的食欲开始打架，眼皮一直在挣扎，却总是失败。

楚凉见小白没睡醒，想着趁机给它将身上打结的毛发梳开。

转身上楼拿了一把新木梳子，梳齿比她用的要密一些，很适合拿来给小白梳毛。

从后颈开始，顺着毛发的方向一路梳过去，一些顽固的结梳不开，避免扯痛它，就先在表面刮一刮。

一小撮的毛被梳下来，楚凉拢下收集起来，准备积攒多一点做个毛毡。

睡梦中的小白被梳得舒舒服服，从趴着的姿势变成了侧躺，随后不知不觉中露出了肚皮。

又乖又可爱。

楚凉总算是体会到了养狗人士的快乐，忍不住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又捏了捏它的耳朵。

远处的巨大妖兽骤然浑身一个微颤，猛地睁开眼，抬起爪子挠了下耳朵。

猩红的眼里还有睡意，但很快因为敏感的耳朵正在被玩.弄而消散无影。

幻身其实与它本体是五感相连的。

就好比现在除了耳朵上的触感，它还能借助幻身的眼睛，看见近在咫尺微微笑着的楚凉，听见她轻声细语地哄道。

“起床啦小白，今天早上喝八宝粥。”

什、什么粥？

不管不管，一定是好吃的东西！

妖兽立即翻了个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瞬息幻化成白衣青年，踱步走过森林里去。

这边妖界旅馆内，楚凉刚刚摆好碗筷，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她一抬头，只见白易逆着光走来，一身如初的白衣，纤尘不染，银白的长发搭在肩上，反射着细碎的金光。

病态般瓷白的脸上仍有倦意，眼尾微微下垂，白色的睫羽下粉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过来。

他问：“今日吃什么粥？”

楚凉微愣，下意识回答道：“八宝粥。”

她说得有些快了，白易歪头又问：“八什么？”

“八宝粥。”

“哦。”

楚凉倏尔被这段对话笑到了。

没想到马冬梅效应还能出现在妖界。

白易丝毫没有做客人的矜持，掀开衣袍坐下，端起碗递到大砂锅旁，扬起下巴点了点，示意拿着铁勺楚凉给他盛粥。

她立即会意，舀了两大勺粘稠的粥过去。

“如果喜欢吃甜一点的话，就再加些糖。”

“好。”

白易低头正要吃，又听见楚凉说：“粥有些烫，喝之前记得吹一吹。”

他听话照做，嘟起嘴用力一吹。

对面的楚凉骤然感觉到一股风迎面扑来，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动。

闭了闭眼，她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热粥也凉了下来。

楚凉轻轻笑了笑，挠了下脸侧，没说什么，开始喝粥。

四人份的八宝粥很快就见底，白易放下碗，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地问：“中午吃什么？”

楚凉：……这才刚吃完早饭就问午饭？

“你想吃什么？”

他垂眸想了下，最后只给了个笼统地说：“肉。”

“好。”楚凉爽快应下，但又说：“白易，今天是妖界旅馆开店的第一天。”

白易嗯了一声，一边漫不经心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听她继续说。

“我们算是朋友，再加上你作为妖界的第一个客人，今日餐费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

他扯衣袖的动作停顿住。

连带着一旁正在打哈欠的小白也僵住，嘴巴就这样张大着，没有合上。

白易愣愣地抬起头，粉色的双眸闪着不明的光，定定地注视眼前的人类。

她说自己是妖界旅馆第一个客人。

可妖界旅馆的客人，只有妖怪。

这岂不就是说明她已经知道他是妖怪了？

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白易瞳孔颤动，竟然莫名有种没有毛、光溜溜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