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推门进来,想见识见识这个帮曹操说话的家伙到底是甚么底细。 可他却只见一个神情乖巧的女娃儿仰头看他,还对他甜甜一笑:“先生来了呀。” 司马徽一愣:“你是……” “久闻水镜先生才学广博,特来请教。”曹初对他行礼,神情很乖顺。 司马徽倒是没什么名士的所谓架子,对她回礼。 他的品德自然是很能让人相信的。 曹初把早就准备好的竹简奉上。 司马徽看到上面的内容就是一怔,问道:“这当真是你自己所书?” 曹初点点头,随即摇摇头:“写是我自己写的,但这是有人教我的。” 司马徽心中腾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是谁?” 曹初信口雌黄:“自然是曹公!” 司马徽默默无言——又来了。 不过冲着这份竹简的内容他还是认真地指点了曹初一番,只是心中却不觉嘀咕。 这孩子张口闭口都是曹操,简直没救了。 曹初才不会告诉他整个曹营都是这种画风呢。 不过荆州毕竟还是刘表的治下,对曹操有意见的人也是很多的。 等司马徽离去后,就有人提出异议了。 一人道:“曹孟德奉迎天子不假,可他大权独揽又是何故?” 曹初眨眼:“你这不是连古之圣贤都一起骂进去了吗?陛下尚且年幼,如何治国?若不加以辅佐,恐怕会重蹈其兄长在位时奸臣当权之覆辙!” 那人蹙眉:“曹操之势尚不如冀州袁绍,怎称得上明主?” 曹初回怼:“散尽家财举义兵,讨伐董贼平黄巾。曹公再不济,总比某人在此满口天下大势、却什么都没做要像个明主呀。” …… 但凡站起来的,一个接一个都被嘴炮了。 在众人群怼之时,但见一人始终一言不发。 这人分明才十五的年纪,身高却有逼近八尺之势,估计几年后就能跟赵云差不多高了。 戴着纶巾,手里头持着把羽扇,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后生。 正是跟随叔父诸葛玄在此隐居的诸葛亮。 至于为什么一言不发…… 说白了,诸葛亮就是不欲掺合此事而已。 几日后。 曹初不但去司马徽那里转上了一圈,甚至还去找了庞德公。 她去拜访了一个人。 未来的凤雏——庞统。 庞统是庞德公的从子,虽说声名尚不显,可要寻他却很容易。 她去了外间,却意外的发现庞统的样子……怎么说呢,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像个聪明人。比起后世史书中的“军师美至,雅气晔晔”似乎有些差别。 但是曹初深谙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比如典韦,看上去很凶,实际上面对自己人可腼腆啦。 曹初大义加利诱一齐上,使劲儿想趁着此时到荆州的机会把人给忽悠走。 “为什么来找我?”庞统歪头看她。 毕竟正常人都是去请司马徽或者庞德公的呀,从来没人忽略那两位只找庞统的。 曹初托腮看他:“因为你聪明又愿意出仕呀。” 就是这么简单嘛。 “不过是第一回碰面,你怎就知道谁聪明?”庞统挑眉。 曹初摇头:“难道你不聪明吗?” “自然是聪明的。”庞统笑了,“我随你赴许。” 这下轮到曹初疑惑了。 她来请庞统虽然是真心诚意,但确实没对结果抱什么希望,毕竟曹操这会儿的条件确实不强嘛。 曹初去问了司马徽。 “先生知道吗?”她仰头问道。 司马徽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捋着须须笑道:“凤是喜欢与日月星辰争辉的。” 曹初似懂非懂。 …… 而就在这几日,风过留痕、雁过拔毛上瘾了的某人又干了一件好事。 诸葛亮默默地立在叔父的牌位前,望着边上另一个空着的榻垫。 往日和他一起祭奠叔父的张仲景……被拐走啦! 张机是个医者,字仲景,是诸葛亮叔父的挚友,先前特地赶来荆州为他的叔父治病。 叔父诸葛玄去世,诸葛亮正伤心着呢,结果某人一来就把他叔父生前的挚友拐走了。 哦,顺带还拐走了他的友人庞统。 诸葛亮不懵才怪。 曹初掰着指头对张机道:“你看,若是各地都设了医馆,那就有更多人能得到救治啦,这是不是比四处行医要有用?” 张机点头。 “这就是啦,现在的医者的地位你也知道,若是日后这么做了,医者的地位也会提高一点呀。” 张机小单纯眨巴眨巴眼,继续点头。 瞧着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样子,诸葛亮无奈:“阁下莫不是司空长女?” 被人一语道破身份,曹初倒是痛快承认了:“对啊。” “既是曹公长女,定当对其知之甚深,怎么只见你言利而不见你言弊?” 万一她说的是假的,那庞统和张机不得被她坑啦! 曹初不服气:“父亲本就如此,我不过是陈言事实而已。” 张机好忽悠不假,可庞统又不是瞎子! “你把入仕许都的好处说得头头是道,却对其他不利之处只字不提,恐怕有些不妥。”诸葛亮叹气。 “我阿翁不行,那你父亲就厉害了?难不成令尊德性堪比周公、操守为天下人所推崇?” 曹初话一开口就后悔了。心下有些不安。 阴阳怪气还是其次,她这句话说得着实刻薄了点。 诸葛亮果然生气了,面色一沉。 这会儿的他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秉持着忍气吞声不如互相伤害的原则,诸葛亮开口:“我且问你,可敢听我一言?” 虽自知失言,曹初却不想在气势上落了下乘:“我倒还没那个闲心去打小报告。你且说,我不会外传。此间所言,也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更何况你有口与我在此争辩,怎么不出仕证明你的能耐多厉害?” “你莫要激我。”诸葛亮摇头,“那我便说了。那九江太守边让,不过只是恃才傲物了些,却被枭首示众、乃至祸及妻儿。曹司空行事如此,怎倒成了你口中的唯才是举?” 曹初一噎。 这桩事情就连曹操本人都没有遮掩的意思。而且他每次做这些事情都是出于政治原因,她若想要置喙是绝对不可能的。 “屠戮不少,暗藏祸端,你又怎能标榜其为天下苍生?”诸葛亮继续反问。 曹初想要反驳,话却始终堵在喉咙口说不上来,干脆直接开嘲讽:“莫非令尊一人可退百万之师,能让天下英雄皆羞愧掩面遁走?” 说不过归说不过,可曹初却压根儿无法容忍别人说曹操的坏话。 ——你骂我爹我就骂你爹! 诸葛亮的火气也起来了。 “掩目捕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的神情陡然一变:“亮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 话还未说完,却只见曹初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朝着他的面门挥来。 王越说过,骂不过就动手嘛。 “叫你骂我父亲!” “明明是你先骂我父亲的!” “谁让你这厮嘴毒!” “嘴毒怎么了?分明是你嘴笨!” …… 诸葛亮面无表情地立在草庐门口,目送张机和庞统远去。 仔细一看,他的左眼上还泛着些微青,显然是跟人打架打的。 诸葛亮觉得这姓曹的当真一点道理都不讲。 许都。 曹昂黑着脸把她带到了曹操那里,平日里温雅的面庞上罕见的含着些许怒意。 若不是顾着外人在场,恐怕他早就开始说教了。 曹操放下竹简,抬头。 在外面晃了几个月,曹初的身后居然多了好些个人。 三个看上去像是世外高人的老头,一个文人,最招眼的却是后面那个白马银枪,一看就很厉害的……武将? 曹操的左半边眉毛微微一颤。 曹初凑上前,悄悄地在他的耳畔道:“我把师公给带回来啦!” 曹操:“……” 闺女啊,你要不要考虑再出去晃个一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