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邱首府,仪昌城外,一男一女前后而行,女子手中抱着一包奶白枣宝,一边往嘴里丢,一边嘟嘟囔囔同身后男子说话。
“我说你那船上那厨子真是不得了,啥都能做,怪不得你不愿意让给我。”
行船两天,在仪昌最近的一处渡口下船,叶云起的人来,带走了裘浪和青衣人,若是换做之前,明襄一定不肯放人,不过自那晚叶云起坦诚了南邱此行前后因果和接下来的打算,明襄便愿意多信他一点。
都道禹国左丞相,年少高位,深受皇恩,权倾朝野,行事不定,亦正亦邪,朝廷众人下至一地县官上至皇亲国戚,无一不想投靠拉拢,可他在位三年,却没有听说和任何一方有所勾连,可若是说忠君爱国,可是平日行径却高调得令人忌惮。
当真是令人猜不透,又不敢不猜。
“上次我问你,是否知道那堆刺客是谁派来的,现在看来,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丘之貉,谁派的都一样。”
“明老板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了。”叶云起看着她高高竖起的头发,红色发带随风而扬,他便不由得伸手任它轻轻拂过掌心,只是专心挑着奶枣的女子未曾发觉。
明襄道,“我脸上带这面具已经够闷了,总不能让我嘴巴也闷着不说,哎呀,这奶枣真是甜而不腻,香味十足,要是厨子不能让,退一步,写个食谱给我也成,我重金感谢。”
在临下船之前,明襄和叶云起又换成了之前的人皮面具,明襄直呼总有一日脸上要闷出毛病,到时候一定让叶云起赔。
叶云起收回手,道,“他不缺银子。”
“那他缺什么?我和他换?”
叶云起默然了一小会,正待要回答时,明襄往前一指,喊道,
“到了到了。”
两人已行至仪昌城门下,明襄把手上零食收进怀里,拍了拍了手,挪到了叶云起后面。
“师兄,还是你走前面。”
殷都权盛,南邱富庶,两者遥遥相望,皆为禹国重地,叶云起拿出文牒入城,明襄亦步亦趋,刚走没几步,却听到后面传来了吵闹之声。
回头一看,是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背着几重空背篓被拦在了外面。
“仪昌城有贵客在,外来进城乞讨者一律不许进!”
“官爷行行好,我们不是去乞讨,是要进城把这背篓卖了换些粮食,家里还有小儿,官爷您就行行好。”
“那也不行,城中买卖经商皆要登记,岂能让你随便找个地方叫卖?快离开这!”那守城官兵大概见两人迟迟堵在门口,竟开始推搡着拿出武器,两老夫妇被推到在地,空背篓里其他竹编的东西散落一地,两人在地上好一会才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明襄看完,一言不发、转身进城。
叶云起淡淡道,“师妹竟然没有出手?”
明襄嗤笑道,“出什么手?那是朝廷的兵,又不是匪盗。”
握剑的手却紧了紧。
仪昌城内确实是一片繁华,街道延伸,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馆作坊、店肆林立。招牌旗帜高高飘扬、街道两边空地还有不少商贩。
人群川流不息,明襄微微抬头,问道,“你看他们,是不是感觉一片安好祥和?”
这街上走的,店铺里坐着的,没有哪一个看上去像是为日子发愁的,全然不像刚刚被挡在城外那对夫妇,连脚上的草鞋都是烂的。
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南邱像叶云起说的那般情形不利。
倾其南邱,成其仪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