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林臻单手插袋站在人群边沿,不时点点头,那一点笑意疏离礼貌。
何樱仿佛从他眼里看见了同样的自己。
“林臻。”
她忽然在身后轻声说:“你……开车慢点儿。”
“我很像是会飙车的人么?”
林臻应声侧过脸看她,瞬间绽出的笑年轻俊朗到不像话。
“那,”何樱生生看红了脸,口不择言:“就你的车,还有你刚刚那个大少爷脾气……”
说到一半她自己急急止住,林臻那样的戾气还不是……因为自己。
脸更热了点。
他低声嘟嘟哝哝:“我……我又不会对你耍脾气。”
“不是我没风度,是她欠收拾。”
旁边的卢清映被风呛着似的一阵猛咳。
“卢清映,”林臻斜乜着她,很不耐烦:“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走,我这就走。”
卢医生把包往林臻这损友身上一砸,冷笑着飘远:“24年母胎sl的男人。呵,骚不过骚不过……”
“诶等我”
何樱猝不及防,被林臻一横挡在面前。
“仔细一想,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啊?”
我说过有道理的话太多了,您指哪句,何樱眨了眨眼腹诽。
“微信号多少,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林臻咬了咬薄唇又松开,一副无辜纯良地看着她:“我要是没到家呢,你得报警啊。”
何樱觉得心尖上像被狗尾巴草扫了一下。
她也不明白,这样拙劣的理由怎么能说服还在当班主任的自己,乖乖交出了微信。
那天晚上,林臻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七中那条紫藤萝瀑布垂覆的八角长廊,何樱在前,他一如往日默默跟在身后。
放学校园广播熟悉的音乐声里,她步履轻快,校服蓝色袖口露出的一段手腕白皙莹润,犹如新雪。
梦里不知身是客。
他情难自禁地贴近,想要轻轻握住她的手,或者……更多。
然后,又一次猝然惊醒。
林臻闭目靠在迎枕上,揉着太阳穴解乏,感觉背后冷汗涔涔。
智能家居的氛围灯调换了许多种,丝毫没让他放松舒缓。
真是要命。人疲倦,神思却清明无比。
点亮手机屏幕一看,凌晨3点46分。
微信弹出的新消息很多,林臻一条一条地点进去看,但谁也不想回。
也有不少老同学发消息过来,或祝福或调侃,都是拜托他一定要把何樱追到手。
“就当是近距离围观一篇久别重逢校园文了!”
林臻苦笑了声。说的轻松,可你们的女主角呢。
她一个人躺在微信聊天置顶,除了一句“对方已通过您的好友验证”外,就此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
竖直转了圈手腕重新拥进薄被里,林臻的心绪渐渐奇妙地安宁下来。
高中毕业,大学,或者是去美国念书,他都经历过太多相似的夜晚。
噢甚至更坏,那个时候连她的微信都没有的看。
计算机专业曾让他患上过腱鞘炎,时轻时重,疼起来很不好受,因此他一直保持着活动手腕的习惯。
至于在失眠的凌晨,闭上眼,想她想到六点,也没什么不好。
记起在美东,硕士论文答辩完的那个晚上,同组的好友们兴致盎然叫嚣着约出了一个酒吧局。
那时候,一边是世界顶尖软件研发公司ffer在手,一边是爸爸迂回婉转的通话,林臻难以决定去留。
徐挺忍不住千里迢迢飞过来问他:“你真要程序员一条道走到黑了?”
的确,程序员是一份薪水丰厚、前景明朗的职业。可那点钱,在林臻能继承的家业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那你说能怎么样?”
林臻偏过脸看向发小,笑容淡倦:“我这一生总要跟喜欢这两个字沾点边吧。”
徐挺哑然,也不再劝他。
但谁也没想到
就在那晚酒后,林臻破釜沉舟般,把在美国居所的家电家具全都送了人,只留一所空荡荡的房子。
而后决然回国接管家族事务。
慕里中心由一位海归新锐设计师操刀,金字塔形的建筑庄严典丽,是林氏家族在明市财富象征的新地标。
在这里,林臻不再能够舒适随意地穿着,捉完虫后没新任务,就猫在水吧戴上耳机打上半天网游。
但那一天,他站在天光洒落的地方,告诉挚友:
“因为比起不受约束的活着,我更想要她。”
两位护士小姑娘和林臻都陆续来过她一次,但都礼貌淡然,仿佛压根没有出手相助这回事一样。
让袁瑶感激之余,反倒讷讷的,不好说什么了。
谁也没想到,面冷心细的梁效却记在了心里。
有楼栋里的阿婆们在,不愁明市有认不得的人。
她们和“朝阳大妈”是同样一种存在,情报能力强到让人怀疑,她们年轻时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
梁效从阿婆们口中打听到了这三人的工作单位。两位现在省人医实习,一位在自家公司上班。
第二天,他便骑车去了趟省人医,丢了两大袋五彩斑斓的糖果巧克力在传达室,留下张纸条后悄悄跑了。
至于林臻,身价不菲的一个成年男人,梁效想不出要拿什么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