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落日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
李德全捧了一盏茶过来放到萧颐手边:“陛下,小心烫。”
“嗯,”萧颐淡淡应了一声,等批完手边堆着的折子,才捏起茶杯抿了一口,按了按有些发昏的额头,萧颐问:“贵妃还没醒?”
李德全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回答:“奴才方才去看时娘娘还未醒。”
不止没醒,还打呼呢,就,睡得特别香。
李德全觉得,今日一过,他心中对贵妃的敬意将重新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毕竟,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嫔妃居然当着陛下的面在御书房啃猪蹄,一个猪蹄足啃了一个时辰弄得满屋子都是猪蹄味儿就罢了,吃完就说困了要睡觉,然后,一睡就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时辰应该是有了。
对此,李德全真不知道是该夸贵妃胆子大还是脑子缺根筋。
别的嫔妃要是有机会留在御书房随侍,那肯定恨不得整日黏在陛下身边见缝插针的想着怎么展示自己给陛下留个好印象以求获得恩宠,但贵妃呢?简直就是反其道而行,在李德全看来,贵妃今日的种种行为就是在要被打入冷宫的边缘疯狂试探。
而且,陛下居然也纵着。
先是昨日昏迷刚醒就要见贵妃,后又连夜让他去传旨解了贵妃禁足令,今天偏袒贵妃将淑妃一通斥责,后来更是容忍贵妃在御书房胡闹...这要依陛下平日的性子,早就将人给轰出去了。
李德全在心中梳理了一番萧颐行为的种种怪异之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莫不是,从前陛下对贵妃的冷淡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突遭雷劈往鬼门关走了一趟,方知人生苦短有些事错过了再悔就迟了,这才对贵妃热拢起来...只是,那从前又为何对贵妃故作冷淡呢?
还有淑妃...
李德全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了。
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他就只管将人伺候好。
一听姜妧到现在都还没醒,萧颐心中嗤了一声,真够能睡的。
“陛下,用不用奴才去将贵妃叫起来?”李德全问。
萧颐心中盘算了一下,三个时辰还差一刻钟,省得她醒了又要弄出些幺蛾子,倒不如一直睡着省事,萧颐淡声:“不用。”
若是能成功拿到三天的生命值,那算起来应该就有四天半的时间…他已经传令让陆励去寻人,但那人行踪不定,四天半的时间估计有些不够…萧颐思索,若是按照系统所言连续三天都吃贵妃送来的吃食,倒是可以多得几天。
但想到那吃了一次就能让人终身难忘的诡异味道,萧颐脸色有些发青,从心底感到抗拒。
萧颐深吸了口气,一双墨眸黑沉沉的,冷冽的侧脸勾勒出凌厉的弧度,薄唇紧抿,脸色晦暗,罢了,先忍忍。
内室,原本铺的整整齐齐的明黄色床单十分凌乱的皱在一起,就连蚕丝被都大半落在了地上,淡淡的龙涎香在室内弥漫,隐约能听到外头传来的几声蝉鸣。
李德全口中睡得打呼的人早就已经醒了,正呈大字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一条咸鱼。
“娘娘,该起了。”青衣侯在一边,第一百零八次催促:“您都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咱们钟粹宫。”
青衣声音中都已经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绝望。
“原来都两个时辰了?”姜妧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难怪睡得我身上疼。”
看着身下这张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号紫檀木雕花御龙床,姜妧其实是有些羡慕的,不愧是皇帝,睡的床都加大号,这还只是御书房的配置,萧颐寝宫的那张床更大,七八个人是没问题,也不知道搞这么大一床是为了啥,难不成还想来个多人游戏?
想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可能性,姜妧心中嘿了两声,就是床板忒硬,硌的她肩胛骨疼,也不知道这么硬的床萧颐是怎么睡得下去的,她怀疑就是木头上铺了层床单。
“青衣,你说要不要把我寝殿的床也换了?”
姜妧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成功让青衣发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单音节词:“啊?”
“算了,现在那个就不错。”姜妧很快就又自我否决。
青衣听不懂她的嘀咕,但只知道一件事——
“该起了。”第一百零九次。
“行行行,也差不多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青衣:“......”
青衣嘴角抽搐着将姜妧从床上拉起来,又麻溜的为她整理妆容。
听见内室传来的动静,萧颐抬头,就见姜妧打着哈欠从内室出来,两腮绯红,目光潋滟,一缕发丝调皮的散落在耳后,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冲散了不少,倒是显出几分刚睡醒的娇憨。
萧颐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淡淡问:“贵妃醒了?睡得可还好?”
“还行,”姜妧扭了扭脖子,觉得怕是有些落枕,回去得让阿嬷给她按按,见萧颐盯着自己看,姜妧下意识抹了把嘴角,不对啊,流的口水都擦干净了应该看不出来啊。
难不成是在等她的反馈?
“不愧是陛下的龙床,就是不一般。”姜妧敷衍拍马屁:“要是能日日都睡,臣妾毕生无憾。”
日日都睡?
萧颐掀了掀唇角,想得倒挺美。
“只是,陛下,您不觉得,这床有些硬么?”姜妧还是决定做点好事,委婉提醒:“听说硬板床睡久了容易腰肌劳损,对肾不好,陛下,您...”的腰子还好吗?
姜妧一脸欲言又止,目光遮遮掩掩不住的往萧颐劲瘦的腰腹处瞥,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出姜妧言中未尽之意,“咔”地一声,萧颐手里的笔又断了。
李德全心中一颤,听得一阵牙酸,嘚,这是第三支了,上好的狼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