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置选得很是刁钻，十次里面能有一次套中就算不得了，还连续十次套中，简直难比登天。

地上的彩头平平无奇，林琬看周围有不少人在为那对磨喝乐套圈，她蹙起眉头，对江彦昭说：“我们走吧。”

“想要？”江彦昭没走。

林琬道：“算了，摊主有意出难题，根本就是个噱头，你看那些人最后定是都套不着，钱全让摊主赚了。”

“小娘子若是想要，在下或许可以帮忙。”林琬抬脚欲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林琬回眸，只见一个头戴嵌珠玉冠，身穿湖蓝色锦衣的男子站在她身后，那人面庞宽阔，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眼珠不是宁朝人普遍的黑色，带着点天然的琥珀色。

“在下范成言，昨日给小娘子递过帖子。”男子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语气柔和，似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失约。

林琬一惊，不知那人为何会认识自己。

他看上去不像宁朝人的长相，不过宁朝航海技术发达，对外商也比较友好，在多地设立了市舶司，且允许外商在宁朝定居。林琬心想他可能就是来这做生意的外商。

“昨日冒昧打扰，在下今日在会仙楼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等到小娘子。想来是在下唐突，在此给小娘子道个歉。”范成言道。

江彦昭默不作声地望向他，眼底的暖意迅速褪去。

隐在面具后的面庞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对范成言的厌恶，他的左手五指微微向内蜷起，极力地克制想扼住那人喉咙的冲动。

她尴尬地干笑了一声，回道：“不好意思，是我忙忘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琬推测他的意图，“若是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你直接找我铺子上的管事谈就行。”

少女的声音婉转动听，如涓涓细流，朦胧的光影衬得美人姿容瑰丽，范成言情不自禁地看痴了。

江彦昭眉头紧皱，难掩内心的烦躁，他无比希望林琬能把那张面具戴上。

“不急。”范成言慢条斯理地从摊主那拿了一把铁环，“在下大胆一试，为小娘子赢得那对磨喝乐做赔礼。”

他今晚没等到她本想回客栈明日登门拜访，想不到阴差阳错地在这摊位前碰见了。

林琬摆手，“不用这么麻烦。”

“也就四十文的事，不麻烦。”范成言说得轻松。

他从摊主那拿了十二只铁环，看样子他大概有把握能一次性连续套中。

林琬微愣，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套圈的技艺如此厉害，目光里不禁露出几分期待。

江彦昭双唇紧抿，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一向善于忍耐，不知为何今晚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眸中仿佛覆了层厚重的云雾，凝结着杀意。

“我也试试。”他淡漠地开口。

仿佛山间守护珍宝的毒蛇。

林琬心知江彦昭胜负心重，并未做他想，点头应道：“好。”

在他拿了铁环走至范成言身旁时，她小声对他说了句“你最棒”。

江彦昭冷淡的脸色顿时舒展了些。

围观的群众也兴致勃勃地望着江彦昭与范成言，好奇他们是不是真能连续十次套中。

范成言手里的铁环先出，一环接一环，均稳稳地套中那只青花瓷碗，引得人群里声声叫好。

江彦昭慢他一步，也是次次不落空，当范成言套中第九环时，江彦昭的第八环刚落下。

范成言侧过脸望着旁边的弥勒佛，笑道：“承让了。”

话音刚落，第十环便自指尖飞出。

人声喧嚷，胜负已定，有好事的群众提前为范成言喝彩起来。

然而，下一刻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江彦昭右手一把扔出两只铁环，与此同时左手上的两只铁环斜飞出去。

“砰”的一声。

那两只铁环将范成言的第十环打偏了。

他右手扔出的两只铁环一齐稳稳地套中那只青花瓷碗，随后另外的三只铁环才落地。

林琬怔住，直到听见人群里的欢呼声才缓过神来。

江彦昭从摊主手里接过那对精巧的磨喝乐，与范成言擦肩而过时，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承让。”

范成言面色微变，自知是那戴弥勒佛面具的人故意令他难堪，他方才是被人当做小丑耍了。

“给你。”江彦昭双手捧着磨喝乐送到林琬面前。

范成言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没有显出不悦，温声道：“小娘子身边的奴仆不同凡响，在下今日一见，心服口服。”

林琬听他把江彦昭当做奴仆，瞬间敛了眼底的笑意。

他却丝毫没察觉地继续说：“今日小娘子未赴约实在遗憾，听闻明日浴佛节隆重热闹，在下是否有幸与小娘子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