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儒原以为这小娘子会干扰他，没想到江彦昭竟学得这般好，能一心二用也是本事。

算了，他年纪大了。

这兴许就是少年人的情趣吧。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林琬来到东河县已有两月。

她本是一月的生辰，年满十五岁那时合该行及笄礼，却逢上国丧，只得延后。而今百日丧期已过，临行前林琬的娘亲特意托相国寺的住持算了个行礼的吉日，千叮咛万嘱咐要林翊带她早日回家。

“不能再拖，过几日我们就回汴京，及笄礼是人生大事，容不得出差错。”林翊难得板起脸说话。

上辈子林琬是五月底行的及笄礼，而今才四月初，数下来还有将近两月的准备时间，她撇了撇嘴，嘟囔道：“不还早着么？”

林翊愣了下，转而想起林琬诈尸的事，她会知晓日子并不奇怪，“从此地回汴京需要半月，回去后父亲少不得要罚你擅自出门的过错，你以为还剩多少日子可准备。”

林翊又说：“这段时日你做得很好，他的功课我也看过，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林琬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总感觉江彦昭身上藏着不少她前世不知道的事，这辈子她想弄清楚。可如果一走，之后便再难相见，及笄后爹娘定会对她严加看管。

保不齐等再见他就是几年后了。

“大哥，不能再宽限些日子吗？”林琬问。

“顶多四五日，你抓紧时间与他道别吧。”

林琬苦着脸，江彦昭的生辰快到了，本来还想陪他过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晚膳后，林琬朝他使了个眼色。江彦昭立即意会她想去逛夜市，这已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委婉地跟他提那件事。

路过卖软糖的摊子，江彦昭看她多望了两眼，走回去问道：“糖怎么卖的？”

摊主瞧林琬的穿着打扮，暗自抬高了点价格，江彦昭微微蹙眉，终究没说什么。若是放在平时林琬不会在意，可江彦昭说他来买给她，这不明摆着让他多花钱。

“方才分明不是这个价格，你凭什么瞎抬价？”林琬拿着糖包扔在摊主面前，“我们不买了。”

“嘁，没见过这样的，你差这点钱吗？”摊主斜眼打量她。

“那你差这点钱吗？”

“差。”

“你差我也差喽。买东西图开心，你不按原价卖，我心里就膈应，为什么还要在你这花冤枉钱？”林琬连珠炮似的怼得摊主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按原价卖。

江彦昭看她放下了往日的矜持与摊主在街上争论，仅仅只为了自己一点点微不足道利益。

“相差不大的，我付得起。”

林琬道：“明明就是他做的不对，我不服气，你攒点钱不容易，几十文也够你用几日了。”

江彦昭心底发酸，她是为了他。

若是自己再多些底气，若自己足以与她相配，就不会让她有这样的顾忌。

林琬见他沉默，以为说错话了，连忙解释：“你别多想，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

“你说得对。” 江彦昭笑了笑，他打开糖包，“尝一块看看甜不甜？”

“很甜。”林琬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块。

林琬试探，“江彦昭，我过几日……”

“过几日怎么了？”

对上他明亮的双眸，林琬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似的说不出口，停在嘴边的话不由得转了个弯，“过几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呃，我在雇佣契上看见的，当时就记住了。”林琬掩饰道。

见他半晌都没做声，她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

十六年来他只收到过一回生辰礼物，是妹妹送的一小尊胡桃木雕刻的神像。

如今，真的有一个宛如神明的人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他浑身的经络在这一刻疯狂地叫嚣起来，他想要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他想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