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晚月的伍长被人一拍,稀里糊涂地转过身来,看到面前站的人是穆悠,不禁一愣。
“你说什么?”
穆悠心情不好,耐性也不好,蹙眉指了下站在一旁的景晚月,说:“让他来我队里,我队里的,随便你挑。”
那伍长也皱了下眉,心说你算老几啊你说换就换,然而顾着军规和场合,不好直接发难,便循例扭头问景晚月:“喂,你愿意去他队里吗?”
景晚月明面上的身份是齐人与乌兹人的混血,又是流民,类似出身的穆悠想要他也算理所当然,景晚月自己想必也会愿意。
而且他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明显一副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模样,那伍长转念一想,换了他倒也不错。
谁料景晚月却无丝毫犹豫,直接摇头道:“我不愿意。”
顿时,穆悠和那伍长都愣了。
“……你说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换。”景晚月面无表情,语气坚决,且不看穆悠一眼。
话音落,他的伍长只是疑惑并有一点小小的失落,穆悠则是大大地失望并生气了,臭着脸丢下一句“随你便”,而后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
他明明都主动过来给台阶了,结果程钺不仅不下,还当众不给他面子,他简直是自取其辱!
……
分队确定以后,士兵们即刻回住所收拾东西,准备搬入新营房,穆悠与景晚月便又不可避免地在草料房里再度相遇。
四目相对,二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过往的细节在对视中流走交换。
他们相识的时日虽不长,却仿佛一同经历过了许多事,有的惊心动魄,有的平和温暖,曾经说过的话亦仍在耳畔。
穆悠就又后悔了,后悔自己方才态度干嘛那么差,干嘛要那样粗声粗气地跟程钺说话。
明明程钺对他最好,他更默默地对自己发过誓,要永远护着程钺的。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该生程钺的气,何况只是这么一点小事。
是他太暴躁了。
穆悠反省完,想要道歉,又碍于面子,便侧过身去,一边慌乱地假装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低声示弱道:“我想把你换到我队里来,是因为……你队里有王冲和李小双。”
景晚月微怔,一脸茫然。
穆悠瞥到他这副明显没懂的神情,登时就又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道:“王冲和李小双!就是以前欺负过你的那两个人!他们考核没过,还是步兵,心中肯定憋着气,再见到你,日夜同处一处,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你呢!”
景晚月恍然大悟,若非穆悠提起,他已把这两个人忘了。
他感动于穆悠的关心,但是……
“多谢。”他平静地说,“不过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想来也没什么了。何况如今大家有缘同队,日久天长,熟悉了解之后,想必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你在说些什么?”穆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想得太简单了!”
景晚月摇摇头,“却也当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总之我保证,我自有办法不被任何人欺负。”
“你怎么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穆悠才不管他说什么,想到刘宁,想到自己,想到程钺总不可能幸运到每一次碰到的人都像他们一样老实又有分寸,径自更加生气。
“等你真被欺负了就晚了!”他大吼道。
“不会,不会被欺负的。”景晚月仍然坚持。
“你还嘴硬!”穆悠扭头看着景晚月,理智彻底丧失,“说来说去,你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到我队里来,是吧?!”
景晚月:……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垂着头听了一会儿穆悠沉重急促的呼吸,他轻轻叹气,走进屋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他的东西很少,拿个包袱随便裹一下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件东西他都是不由自主地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好像根本不想收拾完似的。
这样的心情令他觉得恐惧,他连忙告诫自己,必须将此事在这里斩断,更要时刻铭记自己编造身份进入飞骥营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