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国的皇帝追杀,请问哪里才是最安全的。 唯一正确答案,黎国皇城。 最好是皇宫里。 这么一解释,苗小柔明白了,白睢非要让她呆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明白之后,坐在马背上就逮着揍了这小子三回。 “我做的什么孽啊我!我就该让你在船上等成干尸!” 金凤银凤倒是兴奋得很,第一次骑马,开开心心地和陈家两兄弟聊上了。 白睢小声陪了一路不是—— “奶奶别气。” “奶奶我错了……” “奶奶气大伤身。” “我保证,哪怕我死了也不会连累你和你家那俩丫头。” “是是是,对不起,奶奶,我当狗不该把你也拉下水一起当狗。” 苗小柔不依不饶,气得没半句好话。好容易进了皇城,白睢那耳朵才终于又活了过来——苗小柔安静了,那守卫官兵都认出自家皇帝了,她还敢叨叨别人家皇帝不成。 白睢是皇帝了啊,身份不一样了,那是真龙天子……到了现在她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哦,这家伙已经不是跟她闹大的那个混小子了,在人前她得向他磕头下跪,不能直视龙颜,你说这气不气人。 两个妹妹,也都停下了说笑。 白睢挺直腰杆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入了宫门,她则垂着脑袋坐在他前面悄悄打量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瞄个两眼。 宫门口四处打着火把,宫墙高高,人站在拱门下像只小小的蚂蚁。一眼望去,远处高大巍峨的建筑伫立在前方夜色中,忒威严了些。 苗小柔随自家船队去过许多地方,曾见过某位藩王的府邸,当时便以为天底下的大房子约莫也就是这样了吧。若要说是皇帝家,得大个两三倍? 现在看,哪里是两三倍的差距。 一时便就觉得,白睢这身份也太压人了。 御前大太监毛崇之早在门口等候了,望穿秋水等他家陛下回来,若再晚了一刻两刻的,丞相的人马便要出动搜山了。 可这?带回来三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白催睇了睇那太监,暗地里捏了把苗小柔紧张到握成拳的手:“毛崇之,你去丞相府带个话。明日虽是休沐日,烦请丞相大人入宫一趟,朕有要事与相父相商。” 毛崇之得了令,便立刻去了。 苗小柔偷偷看了眼,见那太监长了个鹰钩鼻,左顾右盼眼睛里全是算计,一看便不是好人。 一行人一路骑马到了合正宫,宫门口他们下了马,由白睢领着进了他寝宫的大门。这一路行来,所到之处没有哪处无人尾随,可说是伺候主子,也可说是无处不在的监视。 苗小柔心里慌,刚入了宫门没一会儿就感觉如同进了鸟笼子。只怕是这个时候丞相已经知道皇帝带了三个姑娘回来,还带进了自己的寝宫吧。 “陛下可算回来了。”刚进宫门,大宫女翠枝便笑着快步迎上来,屈膝行了礼,“小厨房您爱喝的汤羹都热两遍了呢。” 白睢伸着脑袋环视了番他的合正宫,没接喝汤的话,却问道:“那个抱厦厅可有人住?” 翠枝被问得突然,略略抬头见皇帝身后跟着几个女人,杏眼中有抹诧异闪过:“没人住呢,不过日日打扫着,倒是不曾积灰。” 白睢回头,对金凤银凤道:“你们日后便住那里——翠枝,立刻叫人添些被褥家用出来,伺候两位姑娘入住。” 翠枝忙应下,冲身侧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福了福身退下去打扫了。 白睢颦眉想了想,又吩咐道:“你住的暖阁也马上腾出来,以后这位苗姑娘就住那儿了。” 翠枝惊得抬了头:“陛下?” “你搬去耳房住。” 翠枝虽有些不悦,却也没办法,只得应下,心有不甘地偷偷瞅了眼那将要占了她住所的女人——是个村姑打扮的女子,素面朝天的长得说不上多美,五官周正看的顺眼罢了,不如这合正宫里的任何一个宫女漂亮。只是那女子大眼珠子一转,便灵动得很,若上了妆许也是个美人儿。 白睢安排了住处,亲自去看了金凤银凤的屋子,待苗小柔放了心,这才领着她去了暖阁。 说来不怕寒碜,大黎国的皇宫原是个行宫,被夏国贼子窃国之后这行宫便荒废了好些年。既然复了国,皇帝不能没居所,便先修缮了前朝宫殿与皇帝寝宫,后宫和别的地方一来来不及打理,二来新建宫殿得花费不少,刚停了战与民休养哪有多的银子大兴土木。 是以,也就只能安排姐妹三个暂住在合正宫。 合正宫倒也不小,前头是议事厅,书房,茶房,批本处等等,过了二门才是起居处。最前头是金凤银凤住的抱厦厅,往里走左为围房,乃妃嫔随居时的住所,右边为佛堂并一排瓦房供下人居住。再往里走便是正堂,左边是书房,右边是皇帝睡觉的正间,内并暖阁一间,最侧有一耳房,便是翠枝被安排住的地方。 往后过了穿堂,还设了春辉堂与宁安堂,供皇后与宠妃随居。 房子虽多,可论身份,三姐妹确实只能住抱厦厅与那暖阁。等苗小柔进了她今后的卧房,那脸当时就拉下去了。 “你就让我住这儿?” 白睢:“嗯啊。” “好歹给我弄个门,拿帘子隔开……你想半夜趁我睡觉进来扮鬼吓我是不是?男女有别,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五岁了,到底懂不懂?” 白三岁撩撩那从上垂下来,遮得了上半身遮不了下半身的门帘,一脸耿直:“懂啊,这不没地方住吗。” 这会儿赶走了下人,白睢收起主子态度,嘿嘿笑着赶紧解释一通:“你是不知道,那个叫翠枝的大宫女,仗着郭老贼走狗的身份死赖在暖阁监视小爷,赶去睡耳房都算是抬举她。帮帮忙嘛,大彪,只要你敢说句不住这儿,她就敢马上搬回来,小爷半夜起床嘘个尿她都能爬起来看小爷在做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不仅没从水里爬上岸,还越淹越深了。气不过,想逮着这混蛋揍个三天三夜。 她气死了,咬着牙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白睢下巴一抬:“我给奶奶跪下!” 苗小柔一巴掌抡他胸口上,摆出一副臭脸,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其实这不是她能做主的了,那抱厦厅就一间房,两个人勉强能睡,再挤她一个是决计挤不下去的。其他的房间,下人房是肯定不合适的,妃嫔的房间,哪间她去了都招人话说。 “那丞相要是有意见呢?” “这不明天找他进宫说这个事嘛,爷哭也要把这事儿哭下来。” 哭……他就这点儿出息。 等苗小柔把他这个寝宫看了一遍之后,觉得这家伙真的是太有出息了……小玩物放了一堆就算了,还养了一屋子猫咪,八哥,以及五六只王八? 真正把玩物丧志做到极致。 书房里一本正经书都没翻过,话本子倒是堆了一书桌,不仅全都看过了,还认认真真把重要故事情节做了批注。那上好的墨锭也就磨了个皮,砚台里的余墨早已干裂。 “你怎么不弄点儿春|宫图,建个淫|窝岂不能更像个傻蛋昏君?”苗小柔抱着猫感慨起来——猫很乖,不怕生人。 白睢在一旁喂王八,不屑道:“呵,玩儿女人?算了吧,玩儿多了伤身,这头可不敢开,一旦开了不知道有多少美女往爷床上送。爷这副好铁打的好体格将来要留到战场上去的,等做大将军等了好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扮演的是个“女人死开别打扰爷玩儿蛐蛐儿”的单纯傻皇帝? “那丞相没给你送过女人?” “送啊,不瞒你说,那个翠枝都就爬过爷的床。” “结果怎样?” “结果?爷将她爬过的床扔了,把被她拽过的衣服烧了,要不是看在丞相面子上,我让她滚蛋——啧啧啧,之后就没哪个宫女敢上来找死。” 打住,这种高深的话题貌似不适合他们之间说。两个人回过味来,半晌没说话,各自低着个头,一个专注于摸猫咪,一个继续喂王八。 不一会儿翠枝送来了宵夜,说是给抱厦厅的两位也送了,苗小柔却无心下口,撇下白睢又去找她两个妹妹。 金凤银凤吃糕点吃得可开心了,见到大姐来了鼓着腮帮子憨笑。 金凤:“太好吃了,姐你吃了没有?” 银凤:“姐,快来,这块给你。” 苗小柔见两个妹妹安顿好了,没有再哭鼻子,这才放了心,把她们拉到身边告诫她们往后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在宫中惹事。又小声交待了些最要紧的话,三人统一口风说好绝不拉白睢后腿。 从宫外回来又折腾了一阵,夜早已深了,三姐妹说了会儿话双凤便犯了困。翠枝指了两个宫女来伺候,两个丫头被服侍得舒舒服服,上床挤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抱着猫进了梦乡。 苗小柔返回暖阁,彼时白睢已经沐浴干净,自己先睡了。翠枝亲自伺候她去了裕德池沐浴,又找来干净的宫装给她换上,服侍她在暖阁睡下,自个儿才悻悻去了耳房。 终于躺下得了清静,苗小柔瞪大一双眼珠子,望着头顶的承尘,感觉这一日跟做梦一样——白日重逢白睢,傍晚遭遇刺杀,深夜进宫入住。如此跌宕起伏的一天,等老了回想起来,定要感叹一个“刺激”! 她累得很,眼睛没瞪多久,很快合了眼入睡。正睡至迷迷糊糊,却听得几声轻微细响,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是白睢那个讨债鬼,她知道。 揉揉眼睛坐起来,语气就没客气过:“来扮鬼吓我了?” 白三岁往她床边儿一坐,挂着张快要笑烂的脸:“嘿嘿,奶奶,我来给你赔不是。” 苗小柔:“?” 白三岁:“有件事现在才敢说,这个……那个……就是……关于立你为皇后的事儿。” 苗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