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白倒了杯热水推到桌子另一边,和善看向旁边的女人。
“先喝点水吧!”
“谢谢。”
女人接过杯子,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等等,这不是我家吗?
女人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赵建白小口饮水。
山岭之中,他没有选择回去,刚说完就回去有点打脸。
看见炊烟,明白有人生活,走进发现是个村庄。
村子不大,房屋不高。
找到临近村口一户人家问询东阳城在何方。
这一户人家的妇人,丈夫外出干活本来对这陌生面孔很警惕。
可在看到这张脸后放下心,甚至觉得。
也不是不行。
经过妇人讲解两相对比,赵建白发现是自己进入山林后一下分不清左右方向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走山路的。
走山路有三个好处,一是距离近,二是坐不惯马车。
太慢也太没效率。
他脚步轻快,速度比那走走停停的马车快上很多。
三是可以挖山前行,顺便找些宝贝。
可惜没算到进了山林就分不清方向。
问清
正当赵建白准备离去,外面有人找上门。
女人年纪应该不算太大,脸上风吹日晒肤质有些差,显得老气,赵建白直觉应该是三十多岁年纪。
其身上的衣物质朴干净,带着些洗不干净的泥土,加上布鞋鞋底白边干燥的黄泥。
面孔有些惴惴不安,想来可能是发生了事情。
身上整整齐齐穿戴,一丝不苟,偶有摆动,并不合身明显小上一号衣物拉扯下便会露出大块肌肤。
肌肤下面伤痕累累,让人心惊。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和受惊的兔子般惊慌失措将衣物扯下遮住伤口。
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人。
敏感而又自卑,整个人从内到外有一种苦楚难言气质,那是岁月不曾善待给人留下的最外在表现。
每处沟壑,每根发丝都仿若在苦难中浸泡而出。
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来是许久没有睡好,面容上有着最为直白的焦虑与痛苦。
这种饱受苦难的人能有这种表现。
应该是有着天大事情发生。
饱受苦难的人往往会不断降低自己的欲望与渴求。
将自我存在不断贬低。
只要能有一分好,就能催眠自己,疯狂抓住这分好,让自己在苦难中走下去。
苦命人啊!
主人客气给李春莲也倒了杯水:“姐,喝水。”
进来的李春莲惴惴不安,端着手中的水杯并不急着喝,直奔主题:“妹子,能借我些钱吗?”
“小宝生病了,生得很重。”
“我想去小景城买些药给他。”
“小宝……他额头滚烫,全身和发火烧一样,我试过很多办法,温度一直下不去。”
“钱赤脚说他没见过这种情况,没什么办法。”
“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
“我找遍了人。”
“我求啊!我哭啊!”
“我真的……能找的人都找遍。”
“是我没用。”
“是我有罪。”
“可小宝没错!”
“求求你,救救他!”
女人露出为难神色。
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明白她的难处,也知道其没有说谎,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何况自己男人走之前还特意交代过自己。
千万不要做好人。
这好人做了也是白搭。
李春莲双目无神,带着哭腔只是重复着三个字。
求求你。
眼睛通红,没有流出眼泪,泪流了太多,已经将泪流干,泪腺枯竭。
只是啊!这内心的苦楚与悲痛好似无穷无尽般。
没有半点随着这泪水从身体中抽出,如毒蛇在心肺中注入毒液,只剩下干枯遍地荒地满心的苍夷。
李春莲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女人发丝散乱,额头汗水沾湿粘住发丝,眸子满是无助。
头颅内保护的是最为重要的脑组织,头颅骨骼比其他骨骼要坚硬。
又或许是因为跪拜这种给人的印象就是轻易不可进行的大礼。
总之,坚硬头颅与地面之间发出动人心魄的闷响。
坐在一旁的赵建白开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对于这种情况,能帮则帮。
“我是一名大夫。”
“小景城很有名气的那种。”
“陶都是我师傅。”
陶都是小景城里面回春堂的坐诊大夫。
被尊称神医。
小景城里达官贵人有啥问题都会找他。
不过在赵建白掏出一手白阁食楼药膳。
膳到病除。
直接气得回家养猪去了。
赵建白没提这事,一是没什么必要。
二是瞧这闭塞程度,说不定都不知道白阁是什么,免得自讨没趣。
陶都的名号李春莲是听过的。
见到希望曙光,李春莲手上水杯放下,因为手上动作过大,水杯中的水洒出一些。
心绪起伏如潮水涌动,一路借钱颗粒无收。
干枯荒地陡然开出一朵希望之花,听到这里,她确实怎么也绷不住了。
“砰”地一声,更加快速磕头。
泪如雨下。
“您能帮帮我吗?”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李春莲是个不幸的女人,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她出生在一个比狗坨村还要偏远的山村里。
比现在山路还要崎岖难行。
交通便利程度决定了民风如何。
民风淳朴这种话,在另一个角度可以理解为不开化。
不开化,不与外界沟通,如同小王朝般有着自己独有的一套运行规则。
宗妾族亲,盘根交错扎根在这些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村民心中。
真当有人走进来。
才会发现原始赤裸的可怕。
将人死死禁锢,无法挣脱。
李春莲十五岁之前,她走过的最远的地方是隔壁村。
她还记得那天隔壁村天挺蓝的。
最开始她躲在妈妈的衣角后面怯生生看着。
后面发现大家笑起来也都挺好看的,就走了出来。
那天妈妈卖出了不少东西,心情很不错。
还给李春莲唱了首歌,梳了头发。
这让她对隔壁村一直有着莫名好感。
至于县城,那更是遥远的奢望。
好似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遥远。
她家姐弟三人,李春莲排行老二。
对了,那个时候李春莲还不叫这个名字。
她那个时候叫李招娣。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村子里有几个姑娘叫这个名字。
每当李二家孩子大头叫招娣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回应,发现不是叫自己时候。
更是充满了厌恶。
她很喜欢隔壁家女孩子的名字,叫春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