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往男人的鼻下探了探。
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呼吸,活的,那就好办多了。
她从珍宁的百宝箱里找了些趁手工具,切断插入男人胸膛里的尖锐利刃。
见那小茶壶不知何时爬了出来,远远地躲在笼子外边,甄一宁顺手把它拎过来:“烧一壶热水。”
“你要救他?!”茶壶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他是——”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无形的力量消音了,小茶壶气愤地在原地跳脚。
算了,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她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是谁?”甄一宁刚把他手腕上的铁铐打开,回头挑眉。
“不知道,大概是从外边抓来的。”小茶壶不情不愿烧了一壶水。
听之前的傀儡侍女说,寂灭城里不可能有任何活的生物存在,这个男人能被抓过来,还没有被炼成灵魂,不会是……唔,恶龙用来消遣的那什么玩具吧
甄一宁怜爱地想着,刚解开他的另一个手腕,人就直直地朝她倒过来。
她赶紧接住,把他架起来,用热水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
那张被血污玷染的脸慢慢露出来,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的唇,瘦削又英挺的模样,居然长得还挺像在山下小镇看到的那尊雕塑?
童话故事里长得好看的人,都是这个模子吗?
甄一宁没忍住碰了碰他的脸颊,触手的冰凉感让她冷得一哆嗦。
这么冰,是要失血过多而亡的征兆啊。
也不知道刚刚那些变成武器的血,为什么会是热的。
简单地做了一下急救措施,甄一宁正打算伸手去摘下他被血浸湿的眼睛带子,却被一只雪块般冻人的手,握住了脖颈。
她的动作僵住,头皮发麻,面上却镇定地把那只手扒拉下去:“别动,我救你命呢。”
“出去……”
他惨白的唇嗫嚅着,似乎在说话,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闭嘴,留点力气活命吧。”确认他并没有攻击力后,她吃力地单手搂人,没好气的把人往肩上一按,拖着他出了鲜血染红棘刺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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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小房间里,莉西娅提着沾满泥污的裙摆,吃力地用短剑斩死最后一只巨型魔鼠。
短剑“哐当”应声落地。
她脚下一软,跪倒在绵软的沙丘上,低头呆呆地望着自己伤痕交织的手指,和几乎被黑血染透的衣裙。
莉西娅的目光有些呆滞,她拼命用麻木的指尖摩擦脸颊,仿佛这样就能骗过自己,刚刚那些恶心的鼠血没有溅到她脸上。
她仿佛又回到了10岁以前的日子。
她和珍宁姐姐一起缩在脏乱的贫民窟里,蛇鼠就在脚下乱窜,这些阴暗的生物,会咬破她们唯一的裙子,拖走少得可怜的食物。
那个时候,珍宁姐姐还没有变坏,只要自己一吓得哇哇大叫,她就会护着自己,冲上去,尖叫着用女巫外出前留下的刀,胡乱砍死鼠群,从它们嘴里抢下食物。
那个时候的珍宁姐姐,多好啊,如果她后来没有因为嫉妒自己而偷学黑巫师的术法就好了……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不是自己,她哪里会有这样的运气,说不定现在都还住在贫民窟里。
这么想着,莉西娅看了眼那把珍宁留给她的小刀,又失落地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入口,终于不得不承认,珍宁大概是真的抛下他们,往其他方向走了。
她没忍住,低声啜泣起来。
“莉西娅,你没事吧?”一道身影从房间另一个方向快步走过来,“我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居然会有沙尘暴,把我们都冲散了,不过你放心,巨鼠在我那边,我都解决了……”
满身狼狈的卡斯特匆匆赶过来,望着一地的鼠尸,愣了愣:“这些,都是你解决的?你不是没有武器了吗?”
莉西娅没有说话,她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擦眼泪,悄悄藏起那把短剑。
想起卡斯特刚刚在面对鼠群时,执意要拿走为数不多的所有武器,告诉她只用躲在他身后,用不着动手的冷酷模样,她的心底慢慢生出了一丝裂痕。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护住你,不过你没事就太好了。”卡斯特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心底生出一丝懊悔,“刚刚就该听你的,不管怎样都要把珍宁的箱子带着走。”
“她那个箱子里东西多,至少现在你能有换洗的衣物。”
“够了!”莉西娅打断他,躲过卡斯特伸过来的手,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哀求,“我们回去找找珍宁姐姐吧。”
“你在开玩笑吗?莉西娅!”卡斯特也生气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扇门,“前面就是出口了,你还打算返回去?”
出……出口吗?
莉西娅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竟然忘了流眼泪。
“莉西娅?”
她回过神,摇摇头赶走自己不该有的怜悯:“好,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