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绝尘而去。
直至交叉路口向另一个方向拐去,再也看不到。
而原本应该早已离开的连悦恒,此时却突然从路边的小花坛钻了出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谴他们离开的方向,清秀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张着嘴急促地呼吸,一双手用力攒着衣角,青筋乍起,浑身僵直。
连悦恒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敢置信。
陈家言带了一个他没见过的人上车……
陈家言竟然真的背着他有别人了!
但这怎么可能?
那个对他死心塌地俯首帖耳的男人,那个忠心不二像条狗一样的陈家言,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连悦恒的浑身颤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刚才他从餐厅跑出来的时候,虽然生气,但心里却仍然充满底气地认为,“陈家言”一定很快就会追出来。
哪里知道他在大太阳下等了那么久,里面不仅没人追出来,甚至连条关切的信息都没有!
连悦恒不信邪。
在他心里,陈家言是卑躬屈膝的奴仆,怎么敢抛弃他这个主人呢?
所以他大发慈悲地决定再等会儿,等着陈家言那个木讷的猪脑子想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后悔愧疚以后追出来求得他的原谅。
到时候,连悦恒会赏他一巴掌,好叫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再然后,就让陈家言补偿他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让陈家言好好地伺候他一番。
明明……
就该是这样的发展才对!
可是眼前那个跟着“陈家言”上车的男人是谁?
连悦恒慌了神,甚至不敢冲上去质问。
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拿自己去和那个漂亮男人作比,好像只要站到对方身旁立刻就会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那种程度的相貌,与生俱来就是要叫人嫉妒的,即便向来自鸣得意如连悦恒,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这样的人应该出现在电影屏幕里,出现在在众人的想象里。
可眼下,连悦恒却亲眼看见他坐上那辆破烂的小车。
陈家言怎么会认识那个人?这个普通到平庸的beta,除了一腔痴情一无所有的笨蛋,他怎么会背着自己去认识了别人呢……
连悦恒在那一刻突然察觉到,
原来他一直以来看不上的那些东西,包括他以为一定不会离开他的陈家言,随时都可能不再属于他。
三十九度的高温天气下,路人们脚步匆匆。
连悦恒却在烈日下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电话响起,他才回过神。连来电人也没看,麻木地接了起来。
脑子里仍然陈家言的脸,可电话听见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现在过来一趟,在中心大道的房子。”
“……”
连悦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是谁。
这是连悦恒新傍上的男朋友唐程——或者用别人的话来说,是金主。
连悦恒平日里最会甜言蜜语哄人,也总用这种方式去讨好对方。
但今天,他突然说不出口,甚至还千载难逢地想拒绝唐程,
“我……在外面,有点事走不开。”
不是走不开,而是脑子太乱,他暂时不想见唐程。
但连悦恒实在是忘乎所以了。在他们这段关系中,唐程显然是处在高位上,任何时候都容不得他拒绝。
所以听到连悦恒的话以后,唐程只给出了一个回复:
“我今天难得有空来这边,要么你现在立刻过来,要么永远都别过来……悦恒,你得想清楚,你自己有什么筹码呢?如果我不开心了,那多的是人能取代你。”
“我……”
嘟——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连悦恒的表情空白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看向了车离开的方向。
——多的是人能取代你。
唐程的话好像提醒了他:是的,除了陈家言,没有人把你视为挚爱珍宝。你这么多年的傲慢和娇气,都是陈家言给的。除了在他面前你能撒泼打滚肆意妄为,还有谁会迁就你惯着你?
连悦恒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从这一刻起,他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将变得不再重要。
-
市中心的被炒到二十万一平的高档小区里,连悦恒站在一扇门前发呆。
他最终还是选择来了。
这其中或许原因很多,但他理不出头绪。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了隐约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看来唐程是到了易感期,因此需要他来消遣消遣。
Alpha就是这样,他们天生强势,即便是在信息素堆积过剩的时候,也还能有自我意识,可以自主选择发生关系的对象。
而Omega就没那么潇洒了。一旦进入生理热,费洛蒙侵占意识,一切都是混乱不堪的。他们如果不保护好自己,很难在异性面前保证安全。
连悦恒的手抬起来,却迟迟没有按响门铃。他抵着下巴,平日里的那股骄横跋扈都偃旗息鼓。
“你想在外面站多久,滚进来。”
门从里面打开,唐程面色泛着潮红,大概已经憋得太久。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连悦恒抓进屋子里。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Alpha强势专断地拥抱他,和他纠缠在一起。混杂着汗水和费洛蒙的空气里,连悦恒茫然地顺从。
“嘶,你这儿什么时候长了颗痣?”
唐程正待标记,却注意到连悦恒的腺体处无端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连悦恒脑袋昏沉,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下一刻,Alpha落下了一个临时标记,破开腺体后血液滚动,信息素在两人间流传。
……
没有温存,没有耳鬓厮磨。
堆积的费洛蒙被释放掉以后,唐程舒适地躺在床上,说了声:
“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把垃圾带下去。”
然后他习惯性地从床头柜抽出一张卡扔给连悦恒:
“上次那张我会让人销掉,免得被人查了帐。你还算给我省心的,所以这次的额度给你提高了。上回说想要买的什么车?晚点发我看看。”
唐程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工作上的利落冷淡,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事是不是才和他翻云覆雨了一阵。
他只是交代完自己的事情,便不再管连悦恒。
连悦恒很累,眼皮子耷拉着,听到唐程的话以后,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连悦恒接过卡,想要像以前一样说点腻歪的话让唐程开心开心。
毕竟唐程不是陈家言,所以他必须随时给出回应,讨好了对方,这样唐程才会一直豢养他。
可连悦恒的嗓子突然说不出话,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种反胃的感觉。
“怎么,给你钱还不开心?在那儿甩什么脸色呢。”唐程蹙着眉问他。
“没有……”嘴上反驳,然而连悦恒心里却感到害怕。
以前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会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