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岩的西装外套是高定夏款,并不算厚,但此时披在身上,却刚好遮挡了夜雾中湿寒露气。
楚杭从短暂袭来的回忆中抽身而退,很轻地点了下头:“谢谢。”
“聊完了吗?”陆越岩声色平静,“聊完了送你回去。”
楚杭怔了怔:“你……”
今天虽然是他们私下的圈内小聚,但是楚杭看得出,今晚过来的人非富即贵,和陆越岩的生意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何况最后的时候,陆梁还亲自到场了,而现在,他却要提前离开?
“怎么了?”陆越岩问他,“刚才不是还说想走了?”
楚杭想了想,神情认真地回答他:“不用那么麻烦,之前周总说……”
“用不着他。”
不知为何,陆越岩的语气中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一丝烦躁,像是刻意压抑着某种情绪,楚杭顿了下,还是委婉道:“那我自己也可以打车走。”
这话说完,陆越岩嘴边划过瞬不太明显的笑意,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和异想天开:“这个地方,你出门步行十公里都看不见一个公交车站点,这个时间,方圆三十里都不会有出租车接单,不信可以试试。”
楚杭:“……”
陆越岩的语气虽然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揶揄,但是楚杭不用细想也能知道,他没在开玩笑,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群,不需要所谓的基础交通设施。
他于是沉默下来。
“走吧。”陆越岩见他不再说话,直接上前,身后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楚杭往院门口走去。
“陆总!”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身后目睹了全过程的楚思闻措手不及,他本以为他这个离家多年的“哥哥”是攀上了周齐的大腿,但是眼下看来,楚杭……竟然和陆越岩有着某些不足为外人所知的关系?
虽然两人之间的互动并不亲密,甚至算不上熟稔,但是……但是就是这种氛围,说不清道不明,可深藏的暧.昧与不可明说的涌动,却从两人之间相隔的空气中流淌出来,胶着又矛盾,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认识”或者一般的“朋友”间该有的氛围感!
楚思闻也不知道自己喊这一声是出于什么动机,但是行动快于理智,他似乎是想印证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由于难以置信而产生的心慌。
听到这声急切的呼喊,陆越岩下意识地侧目瞥了一眼楚杭的脸色。
可身旁的人表情依旧古井无波,清冷俊美的眉宇间,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陆越岩不禁在心中低笑一声。
于是他脚步未停,将冷漠疏离的声音借背影留下:“我助理会联系你,等消息吧。”
说完径直展臂,虚虚楼住楚杭清瘦单薄的肩头,走出暗香涌动的院中。
*
陆越岩的车就停在院门口一处空地上,十几辆豪车并排停放,倒显得他那辆迈巴赫很是低调。
陆越岩出了院门就自动放下了虚搭在楚杭肩上的手,直接解锁车子,坐进驾驶室。
楚杭犹豫了一下,转向后排,可指尖还没碰到车门,就听陆越岩失温的声线从前排传了过来:“你坐副驾。”
楚杭伸出去的手微顿,眉间轻轻蹙了起来。
陆越岩降下一半车窗,从左侧的倒视镜中找到楚杭的身影,没什么感情地补充了一句:“不是晕车?坐前面好一些。”
“……”楚杭思索片刻,回答说:“老毛病,坐什么位置都一样。”说完就想继续拉车门,可只听一声“嗒”的轻响,手指握上去,面前的那扇车门,却纹丝不动。
陆越岩显露在月色中的眼神幽深而锐利,他终于稍稍转头,直视着楚杭,一字一句地问:“你真当我是司机了?——坐回前面,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楚杭闻言安静了半秒,漂亮精致的眼尾微微眯起,一瞬间的神色像极了一只狡黠又矜贵的雪狐幼崽,他轻轻“嗯?”了一声,语调中带着一点软绵绵的慵懒而恣意,轻声问:“什么?”
陆越岩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说——坐回前面,别再让我——”
楚杭:“哦,好的。”
陆越岩:“……”
操——
这小混蛋。
楚杭垂下眼帘,清亮的眼睛中藏住一点细碎而晶莹的笑意,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稚气与顽皮,在陆越岩黑着脸解锁后,从善如流地坐上了了副驾驶。
扣上安全带,他压着一点扬起来的嘴角,轻声说:“那麻烦了。”
换挡,起步,迈巴赫加速驶出别墅区,黑曜石一般的流畅车身,和陆越岩此时的脸色可谓同款。
车子驶出甬路,行驶过灯火通明的高架桥后,风驰电掣地跑上快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