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繁华都市中京,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花繁叶茂。 夜晚,霓虹灯流光溢彩,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缓慢行驶。远离市中心的地段,车流量不多,商务车却开的很慢,稳稳地,像一个悠闲游逛的客人。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只耳朵塞着黑色的蓝牙耳机,白净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穿着浅灰色的V领衬衣,深色的休闲裤,头发被打理过,清爽干练。 男人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许是喝了酒,身体有了热意。空调开得很低,微敞着领口,偏白的肤色,脸上鼻头有了淡淡的粉色。 新区这边马路宽阔绿化好,建筑物新颖错落有致,街边崭新的商铺零零散散的开着,人流少,清净雅致。 “停车!”男人忽然坐正了身子,头顺着街边微闪的灯光看了过去,然后目光定格,眼神冷了几分。 司机是个称职的,从男人命令停车到车子稳稳停住,不过须臾间。 男人推开车门,长腿迈了出去。 街边零星开着几家店,装修的倒是时尚雅致。男人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向印着‘苒苒花店’字样的门店。 苒苒花店门口摆放了很多种鲜花,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哼着歌在打理花束。 “先生,买花么?”小姑娘甜甜的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热情的道:“里面还有很多,先生进去看看吧。”说着指了指隔了一道大大的落地玻璃门内的花店。店铺不大,十多平的样子,简洁的装修,墙上花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被精心的打理过。 店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仔细的打理花束。女人有着纤细的小蛮腰,一身白色的丝质连衣裙,露出修长笔直的白腿,脚上穿着裸色的高跟鞋,头发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显得慵懒而素雅。 “欢迎光临。”男人在小姑娘的指引下,进到店里。 “老板,有客人。”小姑娘笑盈盈的唤道。 女人立刻回了头,原本标准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却在看清来人时,笑容瞬间凝滞。 “先生,需要什么花?”小姑娘没察觉出异常,目光痴痴的望着眼前帅气的男人。 男人深深的看着呆怔住的女人,轻启薄唇,淡淡道:“黑色曼陀罗。” 小姑娘闻言,蹙着眉心,偏头想了想,最后求救般的看向老板。 年轻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别开脸,故作镇定的说:“对不起,店里没有。”她纤长白嫩的手指落在精致的花束上,表面上看,是在打理鲜花,实际上她的手指正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男人的目光从她白净的侧脸,移到她细嫩的手指上,微敛了眸光,轻笑一声:“那就一束白玫瑰。” “小瑜,包一束白玫瑰。”女人淡淡的吩咐。 “好的,”小瑜点头,转而对上男人,笑道:“先生送女朋友么?包多少支?你看这里有现成的一束,老板亲自扎的,很漂亮,你的女朋友肯定会喜欢。” 男人的视线落在那束包扎好了的白玫瑰上,凝视了许久,缓缓道:“就这个吧。” “好嘞,先生写个卡片吧。”小瑜说着从柜台取了卡片来,递给男人:“在桌子上写吧。” 男人握了笔,摊开卡片,只在落款处签了名字。 小瑜拿了卡片,看了一眼遒劲的字体:“孟延宸,名字真好。” 小瑜把花束捧给孟延宸,礼貌的笑道:“先生是刷卡还是现金?” 孟延宸恍然,才忆起下车匆忙,没有带钱包。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侧着身子对着他,默默不语的女人身上。 “我没带钱,能先赊账么?” 女人的身子一僵,孟延宸看到她的指尖,被小小的花刺轻轻地刺了一下,白嫩的手指立时出现针尖般的殷红。 小瑜一时没了声,错愕的看向老板,这种尴尬的场景不寻常见的,这么帅气有型的男人买花竟然说没带钱?还要赊账? “洛希苒,我不会欠你钱。”孟延宸看着女人沉默的样子,心底便有了气。 小瑜惊讶的看向孟延宸,“你认识我们老板?” 洛希苒微蹙着眉,将手指轻轻地挤了挤,挤出一点殷红,然后侧身从柜台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裹住。然后转身,孟延宸不知何时竟然悄悄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一时不妨,差点撞到他身上。幸好她反应及时,后退半步,背脊抵住柜台,站稳了身子,抬眸。 明眸落在孟延宸微冷的眼睛上,淡淡道:“你拿走吧。” 孟延宸微怔,抿了唇道:“钱我会送过来。” “不用了,也没多少钱。”洛希苒下意识的说。 孟延宸看一眼怀里的白玫瑰,沉默了片刻,道:“你确定要把这花送给我?” 洛希苒点头,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正在想着症结时,孟延宸说道:“那好,我收下了。” 洛希苒怔住,终于想到了哪里出了问题,那花,送给孟延宸,似乎真的不妥,只是开了口,却不好收回了。若厚着脸把话收回,或者换一束别的花给他,似乎有点欲盖弥彰,倒显得自己小心眼了。 “先生,既然你认识我们老板,以后要多多光顾我们的花店啊,我们老板的手很巧,包装的花束很漂亮,而且我们老板特别有学问,可以帮你想很多女孩爱听的话写给你女朋友哦?” 小瑜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孟延宸的目光从洛希苒的脸上,移到身边的小瑜身上,只见小瑜双手举着一张雅致的名片,正递给孟延宸。 孟延宸接过,只见上面写着‘苒苒花店’四个大字,下面的小字写着花店的联系方式,两个手机号,都是洛希苒的。 孟延宸将名片捏在手里,淡淡的笑了,“故人的店,我自会常来照顾的。”说话间眼睛又看向呆怔的洛希苒。 洛希苒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柜台站着,失了神,任孟延宸深邃的眸子灼灼的打量,也无动于衷。 孟延宸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五官小巧而精致,只是那时青涩性子冷,现在却多了一种吸引人的妩媚。 额间两鬓几缕碎发,有些发丝黏在了她的颊边,他总想伸了手,帮她把发丝别在耳后。她的唇上涂了浅淡的口红,显得嘴唇饱满而立体。他知道,若是她笑了,便会露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小虎牙,曾经他的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就被她的小虎牙光顾过,那种既疼痛又快乐的感受让他上了瘾。 她纤瘦的身子,穿着一袭白色的丝质连衣裙,裙摆落在膝盖处。她白皙的脖子干干净净,没戴任何饰物。 手机铃响,打破了店里的沉默。洛希苒回过神,背过身去拿电话。 “喂,您好,苒苒花店。” “嗯~好的,明天送是吗?” 孟延宸看着她熟练地边听电话边做记录,无声的冷笑,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去。 “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小瑜立刻跟在孟延宸的身后,送他出门。 洛希苒还在接电话,只是突然没了声音,握着笔的手微僵。 小瑜送完孟延宸回来,看见洛希苒正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盯着一束花发呆。 “老板,那位孟先生好有钱,开着豪车呢,你们怎么认识的?”小瑜搬了个凳子坐在洛希苒的身边,兴致勃勃的说:“长得真帅,名字也贼好听,孟延宸?做他女朋友多幸福啊!” “快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同学。”洛希苒拿过一把剪刀,又拿了几支花,低着头修剪。 “哇,同学?没听你说过啊?大学同学么?那倪大哥是不是也认识他?” 洛希苒身子一顿,末了轻声说了句:“不认识。” “哦~那肯定是你的初中同学或者小学同学喽。”小瑜笑眯眯的八卦。 洛希苒没理会,低着头专注手里的工作。 “老板。”小瑜好奇的看着她,“你把花枝剪得太短!” 洛希苒顿住,看一眼手里不成形的花枝,轻叹一声,把花枝仍在一旁,“做成手捧花吧。” “也好,对了,过几天你和倪大哥不是要去给你们的同学当伴郎伴娘吗?正好新娘的手捧花还没做出来,不若就把这些用上吧。” “嗯。” 晚上忙到十点,花店才关了门,洛希苒开着她那小巧的二手轿车回家。26岁,不大不小的年纪,她在中京的新区买了个单身公寓房,彼时的房价她尚且能接受。公寓精装修过,客卧一体,开放式厨房,独立的卫生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车子停在小区外租的车位上,然后下车,拎了包往小区走。昏暗的路灯将人影拉长又变短,寂静的夜里,偶然能听见蝉鸣鸟叫。 走一段路程,洛希苒便停了下来,总觉得身后有声音,可是又不敢回头看。小区的绿化好,树木繁密,花丛里偶尔会传出窸窣的声音,这让她的神经更敏感,心中的恐惧愈来愈大。于是她用力的捏紧了包,快步向公寓走去,高跟鞋哒哒的响,敲击着青石路面。 当她快步走近电梯,电梯门闭上时,她才悄悄的舒了口气。 回到公寓,打开灯,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五楼的高度,楼下还是能看得清的,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虚惊一场,洛希苒拉上窗帘,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一口气喝完。然后疲惫感上来,便洗了个澡,趴到了床上。 本以为会很快入睡,可是孟延宸的那张脸,又清晰的映入脑中,久久的挥之不去。 洛希苒痛苦的揪着被子,又失眠了。 孟延宸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到家后第一时间想找个瓶子,把手里的白玫瑰养起来。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 冷色调的偌大空间,没有花瓶,他泄气的瘫坐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白玫瑰发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眸子愈来愈冷,手指移到玫瑰花上,然后轻轻一扯,一瓣,两瓣,三瓣,花瓣散落在脚下。 孟延宸冷冷的笑,将惨败的花束丢进了垃圾桶。 他曾经说过,若是早日找到她,便将满腹的不甘与怨念,悉数掷到她身上。让她懊悔,让她低头,说她错了,他便既往不咎,原谅她,还像从前那样,与她一起,过美好的日子。然而她消失的无踪无影,时间越久,他便越惶恐。从对她的怨,渐渐的变成愤怒,又从愤怒转变成妥协,最后又成了失望,到现在见了却是不敢再去招惹。 他告诫自己,远离洛希苒,远离她,她冷冷清清的性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根本没有心。可是,当看到她白嫩的手指被不小心刺到时,他故作平静的心还是紧张的疼了一下。 孟延宸,还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