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悬浮动车在B14城市要塞的上空有序驶过,像是密密麻麻却又整齐有序的蚂蚁,也像是血管里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的轨迹。
每个人都有坚定不移的需要前进的方向,一天的时间表也被分配得满满当当。
城市的上方,巨型投影屏幕里,“执政官”在为每个公民播报星球上的最新状况,大到某处城市一场地震灾害发生的前兆,小到某个公共措施修补的状况。
然而很少有人会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因为位于执政官管理下的大部分民众,几乎是对于执政官能处理好世界上一切事物这一点保持着根深蒂固,深信不疑的信念。
城市要塞中的每个人都像是分秒不停,上紧了发条的刻度表,完成执政官细化到个人,分配给他们的任务量表。
然而在拥挤的城市,暗不见光的底层,几乎不会出现在地面上的地底管道隧道里,一场秘密会议正在召开。
一群新生的,甚至连面孔都极为稚嫩的反叛军新血,出现在了暗不透光的废弃管道里。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经过了极其严密的搜查,确定不会携带任何能让执政官监视或者捕捉到他们位置的科技产品。
然而即使如此,为了保证反叛军中大部分成员的安全性,他们也仅仅是被允许进入反叛军的一处临时驻扎地点,参与这场反叛军招募新血的秘密会议。
停留在密闭性极好的管道里,林艾因原本脑子一热,接到了一道神秘传单后就参与了反叛军这场秘密会议的冲动,突然忍不住有些许下头。
作为一个刚出生,就被检测出具有最高级空间构建潜力,并且家庭幸福,父母和谐,甚至一路保送到执政官直属高等大学的天之骄子,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做出和大部分地面人嗤之以鼻的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反叛军”搅合在一起的事情。
可是在他被规划得没有一丝一毫疏漏的十八年里,当听从执政官分配这一理念,几乎成为了刻入他骨子里的一道信念后,当看到那张笔迹拙劣,纸张粗糙的传单时,林艾因还是脑子一热,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可是至少这一刻,摸着手上原本应该挂着光脑腕表的位置,空荡荡的宛如脱去了枷锁的轻松自在,他的整段人生,再也不用像过去十八年里的每一天一样,被满满的计划填满而支配着,林艾因突然明白了“反叛军”存在的意义。
人,生来就应该自由。
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如果他们没有支配自己生活的自由,那么忙忙碌碌地活着,失去自由,看似生活体面充实的地面人,也不过是被执政官所支配的奴隶而已。
这是他人生中自出生有意识来,第一次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意念,摆脱了执政官宛如无所不入存在这一天。
因此即使拥挤地位于狭窄而憋闷的管道间,听着会议领导人并没有多少营养的发言,林艾因感受着难得放空,无需为下一个计划忧愁而紧张计划的轻松,徒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能够得到反叛军的传单,是因为他身边有反叛军的潜伏者,看出了他具有成为反叛军一员的潜力。
那么,那个选中他,让他有机会进入反叛军的人,会是谁呢?
会是看他要求严苛而从不越界的父母,兢兢业业的老师,还是他身边看似不起眼的同学?
或者,会是比他想象中更多的反叛军潜伏者?
林艾因突然感觉到一种仿佛全身酥麻,热血沸腾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也拥有许多反叛军的潜伏者。
他们就像是黑夜里看似渺小的火种,随时可以照亮出一片光明的前路。
这个想法让他生出安心感觉的同时,又让他心中生出一点期冀。
既然那位反叛军的潜伏者可以将传单送给他,让他成为反叛军一员,那么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将自己熟知的好友,拉入反叛军呢?
他相信并不是每个地面人,都心甘情愿地听从执政官的命令,一生毫无自己意志地忙忙碌碌,甚至连伴侣都需要经执政官分配,一生都在既定的计划中走完。
这部分人可能是没接触过反叛军的理念,才浑浑噩噩,没有苏醒的意识,就像是曾经的他一样。
而他加入了反叛军后,或许就能拯救和自己曾经一样浑浑噩噩的同类,让他们脱离执政官的束缚。
就在林艾因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畅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会议的发起者喊出了他的代号。
每一个反叛军成员都会以代号称呼彼此,平时见面,哪怕是会议都要保持面容声音的遮蔽,以避免可能的叛徒出现,牵连其他反叛军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