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场。
色诺芬哼着小曲,推开异常案件调查科的大门。每天早晨他踏进这里,目睹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象:艾奇逊小姐埋头打字,Z坐在办公桌后抽雪茄,地下牢房里不时传来囚犯的哀嚎,为平平无奇的一天增添了些许色彩。
“老大,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奇事。”色诺芬大大咧咧地坐在Z的办公桌上,“巡警在一处垃圾场里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他们以为他被抢劫了,就把他带回局里讯问。但那男的死也不肯坦白是谁伤害了他,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伤了。”
“想来是他自己也干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所以不肯坦白。”Z缓缓吐出一串烟圈。
“更奇怪的是,”色诺芬望着天花板,“巡警在现场发现了一本碎裂的小册子。”
“某种政-治宣传手册?”Z问。
“不。他们看不懂,所以拿来问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色诺芬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那是一本秘术书。”
Z霍然起身,抓起披在椅子上的大衣:“走。”
“慢点儿,老大!”色诺芬优哉游哉地跟上。
他们下了楼,来到治安办公室。一名遍体鳞伤、浑身灰尘的男子正颓丧地坐在办公桌前,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不满地瞪着他。
“史密斯先生,您什么都不肯说,我要怎么帮助您呢?”警官说。
“我已经说了,我没事。”那名叫史密斯的男子逞强道,“只是摔伤。”
“您当我是瞎子吗?!”
说完这句话,警官便看见了Z。他急忙捂住嘴,生怕这位异常案件调查科的指挥官以为那句“瞎子”是在讽刺他。
好在Z并未在意警官的言辞。他只是做了个手势:“这位先生我们要带走。”
“是,是,请便……”在苏格兰场,无人敢违反异常案件调查科的命令,他们想抢走什么案子就抢走什么案子。
色诺芬一把拎起史密斯,将他押往异常案件调查科。
“你们是什么人?!”史密斯惊慌失措,“我已经说了我没事,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色诺芬愉快地说,“您听说过警夜人这个名字吗?”
史密斯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色诺芬知道他肯定听说过。
“老老实实交待你犯过的事儿吧,先生。”色诺芬说,“没准我们老大格外开恩,只把你终身□□呢。”
史密斯望向那个神色冷冽的白发男子。如此说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警夜人首领?
他对抗过无数秘术师,并幸存至今,足以说明他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秘境交易行主人固然厉害,但和警夜人首领相比呢?要是他们两个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岂不美哉?
史密斯一想到自己在交易行主人手下所遭受的屈辱,心里便涌起一股炽热的愤怒。他一定要让那小子不得好死!
“把我打伤的,是交易行主人。”他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说。
两名警夜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当真?”Z问,深红色的盲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自然是真的!”史密斯忙说。
他暗自窃喜,假如自己立了功,也许可以减轻处罚?
“他到底是谁?”色诺芬问。
史密斯皱起眉。由于秘术契约的束缚,他无法泄露交易行主人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他只能试一试。也许只是描述交易行主人的外形,并不会触发那个可怕的契约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说,“但我记得他的长相。”
“快说!”Z低吼。
“他很年轻……”
史密斯忽然瞪圆了双眼,惊恐万状地瞪着前方。
色诺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是一条空旷的走廊,什么也没有,史密斯到底在看什么?
“年轻,还有呢?”Z催促。
一道血泪顺着史密斯的脸颊蜿蜒而下。紧接着,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同时流出鲜血。他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目眦欲裂,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金发……金……”
史密斯仰面倒了下去。
色诺芬急忙跪在他身旁,探了探他的脉搏。
“死了。”色诺芬低声说。
Z垂下眼睛。即便死亡的是和他不共戴天的秘术师,他还是对死者抱有起码的敬意。
“是秘境交易行的那个契约。他们无法泄露交易行主人的身份,否则就会原地暴毙。”色诺芬在史密斯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只是我没想到,那契约竟然这么的……”
“立竿见影。”Z沉声道。
“不过我们好歹知道了一些信息:年轻人,金发。”色诺芬顿了顿,“只是这范围也太广了吧!天底下到处都是金发的年轻人啊!就连咱们这儿新来的新人都是金发,总不至于他就是秘境交易行主人吧,哈哈哈!”
***
维柳裁缝铺。
维柳夫人站在店门口,踮着脚紧张地眺望远方。她儿子方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等了许久,等到她都忍不住想去报警了,阿尔终于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之前裁缝铺那位年轻客人搀扶着他。阿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破裂,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衣服也撕破了。维柳夫人吓得魂不附体。
“阿尔!你怎么了!”她冲过去托住一瘸一拐的儿子。
“是史密斯干的。”阿尔推开母亲,独自走进裁缝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