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这边,换了话题后,气氛便没先前那么愉快了。
“皇上,臣听说钮祜禄氏家的娘娘,尚未获封?”高士奇问的很含蓄。
“嗯。”
提到钮祜禄氏,康熙心烦的很。那个小姑娘在继后崩逝前,他便见过。
继后病重,她穿得花团锦簇。明晃晃地在向他暗示,姐姐不行了,妹妹来接替姐姐,在后宫占得一席之地。
他知道,这或许不是她的本意,是钮祜禄家族,甚至是继后本人的心意。可他心里还是万分不舒服。
人怎么能这般不讲感情呢?
“乘胜追击,还需依仗钮祜禄氏的兵马。”
高士奇顿了一下,又说:“臣听说,图大将军与荣嫔娘娘是本家。虽然出了五族,但两家关系处的甚好。”言外之意是,排除钮祜禄氏,今晚翻宜嫔的牌子也不妥。
高士奇说的图大将军是马佳氏图海,平三藩之乱的大将军。他都知道的问题,康熙自然比他知道的更多。
否则,这些年也不会经常召幸荣嫔。这还不是给图海面子。
想到这里,康熙又笑出声来。他这个皇帝成什么了?不但用言语四处威逼利诱,哄弄着朝臣们,就连身体一并搭上了。
对于他的笑,高士奇不明就里,便没敢往下说。当今天子的智慧非寻常人可及,有些话,点到为止。
康熙搓捏着手指,笑道:“朕就喜欢勤奋努力的人。贵妃原本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为了替朕管理好后宫,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朕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高士奇:“……”刚刚还在谈论着,杀他姑家的表弟表妹,震慑叛军的事呢,转眼又成菩萨心肠了。
圣心难测啊!
康熙又道:“是有所失,但也有所得。不是抓住了佟佳氏吗?钮祜禄氏不愿动,就把佟国纲南调。”
重重地说道:“平叛是一定的!谁也动摇不了朕这个决心,实在不行,朕御驾亲征。”
高士奇惊声道:“不到万不得已,皇上还是要留在京城。皇上一动,北边就可能不安稳了。皇上再琢磨琢磨,还有什么人可用。”
容嬷嬷按着佟宝珠的吩咐,去探望了别宫里的小主子。回到承乾宫,没进内殿便得知了宜嫔的事。
站在廊檐下,缓了半天神才进屋。
把她探视的情况,一一的禀报后,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佟宝珠主动跟她说:“储秀宫娘娘身体不适,本宫已经通知敬事房了。”顿了一下,又说:“安排了宜嫔,皇上已经应了。”
容嬷嬷没带什么情绪地接话:“太皇太后得知后,或许会斥责。娘娘提前想好怎么应对。”停顿了片刻,又说:“娘娘莫要轻视了太皇太后在万岁爷那里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也在想着皇帝的事。
她担心康熙又寻理由不去后宫。于是对苏嬷嬷说:“苏麻,你亲自跑一趟,把补药送到乾清宫去。对皇帝说,这是哀家亲手熬的。”
慈宁宫与乾清宫隔着两条夹道,还有一处占地庞大的养心殿。苏嬷嬷小心地提着装药碗的食盒,到了乾清宫,天近傍晚了。
康熙刚净了手,准备用晚膳。
“老祖宗每日都惦记着皇上。”
苏嬷嬷只说了这一句。落在康熙耳中,仿佛有千斤重。
详细询问了太皇太后今日的饮食情况后,说:“苏嬷嬷帮朕转告皇祖母,孙儿会谨慎行事,请皇祖母放心。”
苏嬷嬷原话不动的说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问:“皇帝当时什么表情啊?”
苏嬷嬷:“神色凝重。”
“没笑吗?”太皇太后又问。
“没。”
太皇太后寻思了一会儿,问:“苏麻,你说皇上是不是不打算听哀家的话啊?”
苏嬷嬷没有接话。
太皇太后:“算了,由他去。孙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只要不是太离谱,哀家也懒得过问。”
苏嬷嬷知道,太皇太后说的轻松,其实一直揪着心呢。便差了两个小太监去乾清宫守着,随时禀报那边的情况。
与此同时,有不少的眼睛都在盯着乾清宫。
天落黑了,没动静;天黑透了,依旧没动静。
当凤鸾春恩车的铃声响在通往后宫的沉闷甬道里,观望的人们,大多都笑了。
入宫便是妃,如何?出身钮祜禄氏,又如何?还不是跟大家一样,被皇上翻了牌子,接过去;洗净了扔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