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昏暗的屋内,席老太不甘的开口。
“不须说,不须说。”席老爷子僵硬的挥手,呼吸微弱困顿。
他年纪大了,这一番折腾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声音微弱了些,透露出疲倦与怠惰。
“那丫头从了军回来,胆子大了,有了主见,你握不住。”
“握不住。”
“可是……”席老太犹不甘心:“你是不知她将宝打成那个样子,还敢与我呛声,真是无法无天了!”
席老爷子疲惫的睁开眼,一双眸子冷冷的扫过席老太,神色冷硬。
“你就当没有她这个孙女。”
“她心中早已没了席家,又不是你能握住的,就算强留下来,也只会留成仇。到时非但不能得到好处,还会搅得你不得安生。”
“那田本就是她的银子买的,这些年陆陆续续从她那里得了几百两也该够了。我与她说定,拿几百两银子换一份断亲书。”
“你若是不想钱财两失,就叫那两个儿媳妇把心思收敛起来,谁也不许动这个断亲书的主意,三天内给她送去,记住了吗?”
席老爷子强势一世,临了也如大山压在头上,压得人不能动弹。
席老太不情不愿的答应:“知道了。”
席老爷子知道自己说话重,半晌叹了口气,疲惫的闭上眼。
“可恨她不是个男儿……”
“叫修贤回镇上去,安心读书,明年定要考中秀才。我老头子没几年活头了,他要是考不中再留三年,中途守孝便是六年,家里没了席安供着,六年后可供不起他。”
“你这般与他说,不必留情,叫他知道厉害,心才会在正轨。”
席老太点头:“诶,我晓得。”
这厢两个老人凑在一起说话,那厢席安同齐寐回了家,两人凑在一起对着田契面面相窥。
“这田,席安你会种吗?”齐寐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嫩的双手。
他这双手握笔拉弓都可,就是不会种地。
这田契一到手,紧接着就是春耕。这田还是要老老实实的种,总不能丢在一边长草。
席安漫不经心,心里想着这断亲书什么时候送来,一边在修屋顶的工具中翻找。
“我会种,不用担心。”
“席安以前种过?”齐寐瞬时皱起眉,满脸写着心疼,“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小姑娘干这种粗活?”
席安挑东西都动作一顿,转头看他满脸心疼不由失笑。
“军营里可是兵农兼顾,我们在边疆也是会种地补给的。”席安解释,她以前在席家确实种过地,不过也没种几年就去参军了。
算来,还是在军营里种的多些。
“我以前刚到军营的时候,种过一年的地,主要是种些地瓜、苞米一类。我们现在有五亩地,可以种三亩稻,一亩地瓜一亩苞米,一年下来还能有不少富余。”
席安计划着,突然站起身指着院内的一块地,用手指一划道:“等春耕过后,我把那地开起来,种点时令的蔬果。齐寐你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跟我说,我安排种上。”
“春耕?”齐寐顺着方向看过去,疑惑的歪头,素白的指搭在下颚,指尖泛起健康的粉红。
“我们不是要建屋吗?”
“啊,这个。”席安顿了一下,终于从一堆东西中挑挑拣拣出有用的,抱着东西蹲到齐寐的面前,神情认真。
“我答应席老爷子不再去追回银子换断亲书和田契,可能有点突然,但你别担心,我在钱庄里存的钱足够修房子了。”
齐寐呆了一下,惊讶的问:“你为什么会答应这种要求?”
“这钱本就是给他们的断亲钱。”席安回答,又道:“我本不想要回的,但他们欺人太甚才想给他们点苦头吃。席老爷子能保证不会再找麻烦,换我放弃银子,予我断亲书与田契。”
“我觉得划算,便答应了。”
到底还是不在意的缘故。
若是寻常人平白放弃这一大笔钱,定是要依依不舍,心疼至极。
于席安而已,一笔钱买断关系,让那群人不再找麻烦,倒是划算的很。
何况席老爷子说的对,那是席家的东西,她拿着都嫌恶心。
这一番话叫齐寐听了,倒是蹙起眉,眉宇间忧郁难掩。
他扼腕道:“早知如此,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那断亲书给要到来。”
“我瞧那些人的架势,只怕这断亲书还要再生波折。”
席安无所谓道:“要是三天后断亲书还没送来,就把他们告了。至于那几百两银子,也一并要回来好了。”
她捡起地上的工具,带着几块木板蹲到被破坏的摇摇欲坠的大门前,拿着东西就开始修复木门。
这木门用了好些年了,被一顿敲敲打打,实在破败不堪,瞧着也不像是能用的样子。
席安尝试修了一下,发现这门确实修不好之后,果断放弃起身去了隔壁院子找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