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一旦适应了,可能等到再撕掉的时候,就难了。
“大小姐这三个字,”这是宁汐鼓起勇气说的话,“不适合我。”
她的嗓音虽然依旧清淡,但陡然没了白天理亏的温软。
江季珩脸上笑意淡去。
宁汐右眼皮轻跳。
但江季珩只说:“不是宁家人?”
宁汐心有疑虑。
但等到的,只是散漫一句:“怎么撑不起?”
*
那晚之后,宁汐没再碰到过江季珩。
旁边那栋别墅好像就那一晚亮了灯,其余皆是彻黑。
八月的最后一段时间,帝都的天气也时好时坏,宁汐不是爱出去逛的人,自然都待在家算数据,偶尔会陪覃莺一起看电视。
但她和宁识誉的关系都不冷不热,一经多日,温柔哥哥这个形象,印刻在她心里。
宁识誉骨子里好像有同江季珩一样的嚣张放肆,但他鲜少表露。
对外温柔,少见脾气的这样一个人,宁汐居然能从覃莺嘴里听来他吃的禁闭并没江季珩少的光辉事迹。
因是世交,所以江家有的规矩,宁家理所当然有。
未成年之前的门禁,和每月可流动消费,都是有所记账的。
光是踩着这两点,宁识誉就没少被罚。
宁汐原以为可能是和江季珩在一起玩,但覃莺笑着摇了摇头,打趣:“江季珩比他小,这两年才玩开的,以前都是你哥哥带着他玩。”
但现在的宁识誉明显收敛了。
宁汐不懂原因。
晚上吃饭,照旧只有宁识誉、覃莺和宁汐三个人。
聊到开学问题,宁识誉说:“妹妹,现在就需要校服吗?”
什么叫需要校服。
宁汐不解,“上学不是都要穿校服么?”
宁识誉和覃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眉目松散,突然就笑了:“谁说的规矩?华仁私立可没这霸王规矩。”
宁汐筷子一顿,怔怔看他。
“校服在进行最新改版,如果现在不想穿,那就等两个月,等新校服出来准备。”覃莺笑说,“一班基本看不见穿校服的。”
说到这,覃莺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看向宁识誉,“我从没见江季珩穿过校服,你说他问你要登记联系方式是什么意思?”
宁识誉:“估计是拿一套当幌子。”
覃莺:“不过我真觉得他这次对抗动真格了。”
“谁知道?”宁识誉笑,话题很快又转回校服,决定道,“那我们定最新的夏冬两套校服,我改天和赵秘书说。”
宁汐点头,“谢谢哥哥。”
宁识誉有点惊讶,淡笑:“和我说什么谢?”
宁汐弯唇笑了下。
她没想过,他们会选择接纳她,用这么容易的方式。
她很感谢。
*
很快到开学,不需要军训的高二高三年级都是九月一号开学。
这时候是风雨散去,帝都最热的时间段,像闷在蒸笼里,空气干燥得都如是摩擦砂砾,混和颗粒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宁汐顶着宁姓,无疑能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因为宁家于华仁私立而言太过重要了,宁斯华是华仁私立校董,华仁私立的好多楼也都是宁家捐的,是站在顶端的商业世家。
大家都习以为常地把这样一个大小姐会是骄矜放纵的形象惯在宁汐头上,自然是未闻其人,闲言碎语已经闯到耳边。
然而,真实情况是,上学第一天,宁汐就因为没有铭牌被戴有红袖的纪律委员拦在了学校大门口。
华仁私立这学校真挺奇怪的。
要说规矩,穿衣风格五花八门,一点都不规矩;要说不规矩,好像也不对,每天晨检、升旗仪式、逃课抓人,都有相应的纪律委员。
纪律委员身上就挂着最新铭牌。
宁汐匆匆扫了眼,高二一班,孟薇怜。
因为铭牌是最新定下来的规矩,不算校方硬性规定的,只是他们一班人为了整顿搞出来的幺蛾子,赵秘书自然没法拿给宁汐。
现在,孟薇怜把宁汐拦在门口,没有就是不给进。
不明身份,孟薇怜嗤笑,尖锐的嗓音犯冲:“当这里来玩的?没有铭牌你上什么学?不如趁早滚回去。”
霎时间,所有来往经过的目光都落到宁汐身上。
只是有违寻常地,宁汐脸上波澜不惊的,浅色的瞳眸扬着淡漠,目光压在她身上,语气清淡:“我没收到铭牌。”
很理直气壮的冷静。
所有人都震惊了,在这学校能跟孟薇怜叫板的还真没几个。
这人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吧。
“那谁啊,我没见过,你认识?”
“一看就是新来的,估计是要完蛋了,惹谁不好,非要惹孟薇怜。”
“听说孟薇怜她爸刚给学校捐了栋新楼,更趾高气昂了吧,估计后面要横着走了。”
“那不就是有好戏看了。”
“......”
周围都是窸窸窣窣的玩味讨论。
宁汐一度成为靶子正中心,带着冷嘲的目光统统都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孟薇怜更是因为她的一句“我没收到铭牌”而直接脸色沉下,扬手就要给教训,“我给你胆子和我这么说话了?”
可就在她手扬起来要落下时,旁边突然冲来一股风。
光线消失,宁汐心头一跳,惊慌未及遍布,余光就随之被高大冷漠的身影占据。
许久不见,少年还是那副凌厉纨绔的模样,只是桃花眼微扬,看似毫无攻击性。
却没给孟薇怜任何反应机会。
也没顾及她面子,孟薇怜的手直接被书包上金属环扣打了下去,江季珩没用力,完全是惯性使然。
如此,孟薇怜已经疼得拧眉弯腰,手缩回,一连向后退了两步。
开学第一天就有修罗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江季珩不过站在宁汐身前,冷眼睥睨的暗讽:“动人,学校给你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