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茹睨了他一眼,转而笑着说:“卿卿啊,别听你爸的,我们只是褪了婴儿肥而已,你爸他不懂。”
不得不说这句话姜辞卿是赞同的,她眨眨眼睛点头,“不过妈妈,现在学校不是还没放学吗?你怎么回来了呀?”
不怪姜辞卿疑惑,刘茹是江城一中的一名初中语文老师,现在正是工作日,所以她出现在家里才是真的奇怪。
“上次帮人代课一天,今天我调休。”
刘茹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这上面,解释完立马直奔主题:“卿卿啊,我有个学生,是公务员,特别优秀,人长得也帅,趁着你现在也休息去见见,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呢。”
她刚喝进去的水被呛着咽了下去,剧烈的咳嗽起来,姜辞卿捏捏自己的脸,鼻尖微红,“妈妈,我现在还不需要相亲。”
姜辞卿就知道母上大人不会放弃她的相亲大计和日后退休的媒人兼职工作,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然而爸爸们大多把除自己以外的男性视为死敌的,尤其是想要拱自家白菜的猪,没轮到姜辞卿开口,姜孟川就不同意了。
两个人争执好几轮,谁都没法说服谁,姜辞卿弱弱举起一只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有一个办法。”
“我搬出去自己住——”
话还没说完,对面疾言厉色异口同声:“不行!”
场面一时僵滞,姜辞卿慢慢从椅子旁边拿出两张卡,一张门卡,一张储蓄卡。
姜孟川眸色幽深沉淀下去几分。
她将储蓄卡推到爸妈中间,郑重其事:“这是我自己攒的钱当做房子首付,我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放心我,但总有一天我要一个人走,我就住在爸爸过年给我的公寓,你们想来看我也可以的,如果这次我还是失败了,”
姜辞卿思索几秒,看向刘茹:“那妈妈,我就答应去见那个人。”
姜辞卿决定赌一把,拿这个当做筹码和爸爸妈妈做一个交换,她定定看着姜孟川和刘茹,没有躲闪,只是等待着回应。
刘茹出人意外的还是不同意,她眉头紧锁,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刚出生就有先心病,幸而后来治好了,但还是万般宠爱下长大的,她没法放心让她不在自己身边。
捕捉到妈妈那点细微表情,姜辞卿轻碾唇瓣,轻缩的卧蚕下那颗黑色泪痣醒目吸睛,手中紧抓着那张公寓房卡,仿佛只要抓紧卡机会就不会逃走。
久到姜辞卿打算就此放弃另辟蹊径的时候,姜孟川声音沙哑悠久:“好,爸爸妈妈同意你的要求。”
声音掺杂着砂砾,似乎一天没有喝水,干涸在即。
原本就要蒙灰的眼瞳逐一明澈,这一天总算是露出了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左颊小小的梨涡盛酒般溺人,让人拒绝不了。
“谢谢爸爸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哒!”
///
这样的情绪一直跟随着姜辞卿抵达通江庭。
——姜孟川去年新开发的楼盘,是普通复式公寓,过年的时候送给姜辞卿一套这里的精装房。
自然比不上帝景的黄金地段,但也不差,出门几百米就是地铁,小区门口也有公交和共享单车。
她已经和姜孟川达成了协议,这个房子就当是自己买的,那张储蓄卡里一部分存下的钱当做首付,之后每个月她都会往里面打房子的分期付款价格。
夏日天气就像不讲道理的女朋友,此时天光已经完全泄不进浓密的云层,暴雨如注,不遗余力的砸打在柏油路上,和高温撞击蒸腾起雾白的气,缥缈弥散。
姜辞卿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大雨就大起大落的摔坠下来,溅出些许在她的小腿上。
任由雨打风吹,她上午辞职的低落早已被马上就能住进自己小房子的愉快所弥盖,轻哼着《gotta have you》,小虎牙俏丽可爱。
“叮,电梯抵达一层。”
诶,来了!
姜辞卿整整小裙子,拖着粉色小皮箱走进去,里面竟然只有她一个人,7楼,刷卡按好楼层,见外面不再有人进来,便伸手去按关门键。
门在即将关上之际,被门外携风带雨而来的男人阻止,雨势好像比她来的时候更大了,男人外套里面露出的衬衫都有些湿了。
男人停住步伐侧身,抬了抬帽檐。
姜辞卿注意到,男人的手很好看,除了手背上有一道比其他皮肤都要白一些的疤,像是古希腊精致的雕塑巨作,筋脉纹路分明。
第一次觉得矮也有好处,她看到他的眼睛。
眼皮内双至眼尾微勾,薄而冷冽,眉宇之间流藏英气,眉毛尾端似乎有一道细小疤痕,正气十足的长相,却不让人觉得清寒。
大概是视线过于炽灼,男人侧眸看她,姜辞卿自知刚才不礼貌,迅速收回视线低垂着头,捏紧行李箱把手,一言不发。
“哐!”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电梯里灯光骤灭,电梯剧烈歪斜下坠,失重感从心脏扼住呼吸直戳鼻腔,姜辞卿气喘,耳边只有下坠擦过耳廓的疾风。
她没站稳一下子摔下去,手肘猛烈戳在地上,麻筋连带整个手臂酥麻疼痛。
姜辞卿疼的皱眉,眼角因应激反应被催生出眼泪。
上午的糟糕情绪接踵而来,打得姜辞卿措手不及,现在又生死未卜,黑暗的压迫让她瞬间撑不住了,眼泪下意识的掉。
“扶住把手,膝盖弯曲背贴墙站。”
斜对面低沉冷静的声音打断姜辞卿绝望的哭泣,如同雪山之上淙淙冰泉。
姜辞卿有些木然,手臂止不住颤抖但还是照做。
从恐惧中断后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的声音真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