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嫽浸在水里的手微微颤了下,她勉强稳住心神,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敷衍着应了句:“嗯,是乖了不少。”
岁岁蜷在季筠声的臂弯里,伸长了爪子拼命去扒拉她耳上坠着的的宝石耳坠。季筠声连忙松手将它丢到地上,颇为心疼地摸着自己新买的耳坠,嘟囔道:“这可是我前几日新买的,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可不能让你碰坏啦。”
苏嫽连忙顺着她的话将话题岔开:“这坠子的样式倒很别致。”
季筠声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这是宝琅阁今年最时兴的样式,据说红袖楼那位新来的绾绾姑娘也爱戴这个呢。”
说起红袖楼,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跑过去拉住苏嫽的手臂,说:“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今日红袖楼的客人一定很多,若去晚了,只怕没好位子坐。”
苏嫽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让人去备轿。”
府里的下人很快将车轿备好。苏嫽和季筠声先进了轿子,容渊最后进来,坐在轿内摆着的一张小凳上。
红袖楼的门口已停了不少车轿,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常。进了一楼的正堂,只见窗前立着几面绣花鸟的屏风,前头摆着一张琴,两侧珠帘萦绕,柔纱曼舞。靠前的几张桌子旁皆已坐满了人,苏嫽只好挑了张稍稍靠后的位子坐下。
季筠声望了一眼四周的人,不由感叹:“幸好来的早,若等过了晌午再来,怕是连位子都没有了。”
红袖楼是京城有名的歌舞宴乐之地。那位昔年曾名动一时的第一琴姬,便是出自这鼎鼎有名的红袖楼。只是那位琴姬一曲了后便销声匿迹,此后十几年,红袖楼再无一人可接替她第一琴姬的位子。
而今日这位绾绾姑娘,据说是红袖楼花了大价钱从别处请来的。听闻她一曲可引百鸟齐鸣,琴艺精湛丝毫不逊于当年那位京城第一琴姬。消息才送出去没几天,来红袖楼打听消息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苏嫽唤来小二点了些酒菜,百无聊赖地等着那位绾绾姑娘露面。容渊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客人。他的视线在堂内扫了几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个青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圆桌旁,和苏嫽的位子之间隔着好几桌客人,但容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季筠声的表哥,江佑。
江佑背对门口坐着,身旁靠着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两人腻腻歪歪黏在一处,江佑不知说了什么,引得那女子时不时地掩唇娇笑。
容渊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半晌,他站起身,“我去帮姐姐看看,方才点的酒菜怎么还没上来。”
苏嫽点了点头,柔声叮嘱:“戴好幕篱,小心些。”
容渊乖巧地笑:“我知道的,姐姐放心。”
季筠声撑着下巴,看着容渊的背影,眼里流露出酸溜溜的羡慕:“你们家阿渊真好,又听话又体贴。不像我家阿稹,一天到晚只会瞎闹腾。”
苏嫽莫名地想起出门前容渊凑到她耳边说的话。她的脸又烧了起来,一股燥热在心头徘徊辗转。苏嫽连忙垂下眸子,胡乱敷衍道:“阿稹也很好的。”
容渊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的柜台前。他就站在江佑的身后,可江佑一门心思扑在那女子身上,并未注意到容渊。
小二很快迎上前来,殷勤地问:“客官要点儿什么?”
容渊道:“方才点了些酒菜,一直没送过来。”
小二忙说:“客官等一等,我这就去催。”
容渊淡淡地“嗯”了一声,站在柜台前耐心地等着。江佑和女子调笑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江公子惯会哄人的。嘴上说着喜欢我,可今日来这里,还不是为了看那位绾绾姑娘的?听说绾绾姑娘不仅琴艺高超,人长的更是倾城绝色,我可比不上她。”
江佑大手揽住她的腰,哄道:“那绾绾哪能比得上你半分?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喜欢听曲,才带你来这儿的嘛。”
他借势靠近了些,竟大胆地将手伸进那女子的衣裳里揉搓着,坏笑道:“莹莹可别生我的气呀。我们今晚……可还有正事要办呢。”
吴婉莹作势要推开江佑的手,反被他一把握住。她佯嗔道:“这儿这么多人呢,江公子何必这样心急。”
江佑低笑道:“好,不急。等今儿晚上……”
“客官,您要的酒来啦,菜还要等一会儿。您坐哪一桌?我先把酒给您送过去。”小二端着两壶酒大汗淋漓地从厨房跑出来。
容渊没答话,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转身便走。小二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位客人好生奇怪。分明是个男子,却戴着女儿家才戴的幕篱,与他说话他也不应。
小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去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容渊回到桌前,将酒壶放在桌上,余光懒懒地瞥向门口。他方才回来时故意从几张桌子中间穿了过去,正好经过江佑面前。
果然,连一刻钟都不到,江佑就腆着笑脸绕到苏嫽的桌前,拱手行礼道:“苏姑娘。表妹。”
苏嫽一听见江佑的声音,顿时一点饮酒听曲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勉强回了一礼:“江公子。”
季筠声惊讶地看着他:“表哥,你也是来看绾绾姑娘的?”
江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我是被几个朋友拉到这儿来的。他们盛情相邀,我也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