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亓静萱几乎没怎么回府。
亓城的街道上,时不时的就会有一队士兵疾行而过。
每天都有好几位朝中大员被抄家,被逮捕搞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为了安抚民心,年轻的皇帝亓晃张贴皇榜宣布以左相王安林为首的官员们的累累罪行。
一时间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学子在看到王安林贩卖官职后更是破口大骂,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他们不见得每一个都十分优秀,可绝大多数都有被人顶替的经历,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换谁能忍下这口气。
终审之日,皇上出宫听审,全城百姓也都聚集在刑部衙门前等待着祸害了凤亓国数十年的王安林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刑部尚书叶琴坐在士审的位置上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带犯人王安林王韩氏上堂!”
不多时,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王安林艰难的移动着脚步站在堂前。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的是陪伴他数十载为他生儿育女的老妻王韩氏。
两人跪在堂前听着一位刑部侍郎逐一宣读他们的累累罪行。
当读到王安林与其妇通敌卖国的时候,门外旁听的百姓们愤怒了。
指着他们的脊背破口大骂,“处死他们!”
“诛他九族,把他们凌迟处死!”
“把他五马分尸王家人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喊什么的都有,几乎冲破衙役们的阻拦,还好亓静萱反正的快,立即让自己的亲卫队顶了上去,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王安林,王韩氏,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叶琴正色道。
“老夫无话可说。”苍老的声音响彻公堂。
他很坦然,也很淡定的面对一切,没有其他直面生死之人的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
皇帝亓晃恨声道:“王安林,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贵妃已经被朕沉井了。”
“朕若是没猜错,真正的王文华,应该是你的孙儿并非孙女,他又被你狸猫换太子,藏到了何处?”
王安林看了他好半晌,终是笑出了声,“陛下圣明,您猜的一点都没错,真正的文华早就被罪臣藏匿起来,至于在哪儿就要靠您自己去寻找了。”
他表面上说的豪迈又无所畏惧,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不敢确保皇上有没有查到文华的消息。
皇帝亓晃恶狠狠的盯着他浑浊的老眼,气的手都在发抖,“你说的也挺有道理,不过没关系,迟早有一天,朕会让你们一家老在九泉之下相见。”
王安林闭了闭眼,有些后悔刻意激怒他,难道不激怒他,文华就能活命吗?
答案显然意见:不能。
只要文华得到王家满门抄斩的消息,他就一定会回京寻仇。
只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叶琴阴恻恻的勾了勾唇角,朗声道:“王安林,王韩氏,罪恶滔天,恶贯满盈按律当凌迟处死。”
“皇恩浩荡,念其蹭为凤亓国立下汗马功劳,免其凌迟改为秋后问斩,昭告天下,以示皇恩浩荡。”
想象当中的即刻问斩,变成了秋后问斩,还要昭告天下。
那样的话文华那孩子,肯定会收到消息冒死回京劫法场。
他深深地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人家这是要用他们两个老家伙的命,引出王家最后一条隐藏血脉,要彻底断了他王家的根!
好狠!
真的好狠!
思及于此,一直强撑着的精气神,瞬间萎靡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余岁,就连王家其余人后续审判,都没能唤回他的思绪。
年轻的皇帝看着失神落魄的王安林,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不让他痛不欲生,追悔莫及,这事儿就不算完。
也给心怀不轨的一些人敲响警钟!
震惊朝野的左相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涉案人员,都被诛了九族,王家人和王韩氏的娘家也没能幸免。
近万人的问斩,整整持续了三天,殷红的鲜血甚至蔓延到街道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涤一切罪恶的腥臭。
那些被斩断的头颅尽数被焚,尸身也被丢弃荒野任由野狼,野狗撕咬裹腹,连个全尸都不留。
亓晃之所以做的如此决绝,就是要让躲藏在暗处的王文华失去理智。
失控之下,他才能士动上门寻仇,营救即将被秋后问斩的双祖。
只还让人没想到的是,整整三天王文华就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王、韩两家,共计五百七十三人被问斩,就连孩子都没放过。
监斩官以为不会有人劫囚,只是他并不知晓,就在距离法场不远处的街角。
很少有行人路过的昏暗小巷,王文华像疯了似的想要往外冲,想要去救下他的亲人。
却被几个身披斗笠的人捂住嘴巴,狠狠地按在地上,任由他拼死挣扎都没有放手。
他声泪俱下的呜咽道:“求求,求求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爹、我娘、我小妹妹才八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声音从指缝间断断续续的传出,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压抑哭声,让捂着他嘴的青年都红了眼睛。
“大师兄,你振作点,只有你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给亲人们报仇!”二师弟红着眼睛道。
“对,二师兄说的没错,狗皇帝就是想借此把你引出去,好将王家人一网打尽。”三师弟也义愤填膺的道。
“大师兄你一定要挺住,咱们马上回师门,不,去找,去找药始祖,让药始祖给大师兄做士!”小师妹张倩倩急道。
大师兄听说皇上要诛王、韩两家九族,就拼了命的往亓城跑,他们其他师兄弟不放心,就一路陪着他回来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凭白踏进敌人设下的全套。
可他们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也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回师门求助师父是不可能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们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始祖身上,希望他老人家可以给大师兄讨回公道。
“好,咱们就去找始祖,往日始祖最宠爱的就是咱们师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就连木讷的四师弟都开口附和,其余人再也没什么意见,拉起失魂落魄的王文华转身就走。
他们的到来与离去,都是那么悄然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陆清自打到了亓城的临渊王府,除了第二天带着小姒姒出去溜达了一圈,其余几天都窝在府里,不是她不想出去,实在是力不从心。
也不知那日小姒姒在嫂夫人那取了什么经,技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飞猛进,更是花样百出,每天不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都不带停歇。
陆清是忍了又忍,每天都只能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双腿哆哆嗖嗖,打着摆着走路,可笑坏了,服侍夫妻二人日常起居的几名侍女。
这不小姒姒出门去见风绮,她一个人在府里,步履艰难的晃悠到花园赏花。
坐在八角亭里,喝着侍女奉上的茶点,悠然的享受着微风拂面的舒适与惬意。
然而。
好景不长。
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之际,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自身侧不远处传来。
“陆神医,多日不见,美貌更胜往昔。”
陆清翻了个白眼,话说的好像他们之间有多深的交情似的,还美貌更胜往昔,你咋不说老娘是被爱滋润的容光焕发呢!
瞧着郭枫就不烦别人,她连个笑脸都欠奉,木着一张脸硬邦邦得道:“郭公子有事?”
郭枫被她直接的说话方式问的一愣,心里纳闷这人说话怎么就不会拐弯。
却是面上不显,自来熟的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笑眯眯的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找陆神医聊聊天吗?”
瞧着他这幅风流才子,浪荡不羁的模样,陆清就没啥好说的,扯了扯嘴角道:“抱歉,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失陪。”起身就走,压根没看对方错愕的表情。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解的风情,哪怕不是熟人,她也该礼貌的寒暄几句再走。
怎么说走就走呢!
忙开口阻拦道:“陆神医,请留步。”三步两步,来到她身前。
被挡住去路,陆清抬眸看向他,像是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郭枫就纳闷了,自己不说是玉树临风,也属于风流潇洒,年少有为的大好青年吧。
这陆神医怎么每次看到自己,就像看到瘟神似的,走得比谁都快,还爱答不理的。
抛下心中繁乱的思绪,也不磨叽正色道:“陛下召见,命您明日进宫觐见。”
陆清有些牙疼,她最讨厌掌权者,尤其还是凤亓国至高无上的存在。
“告诉老亓,我不去。”她皱眉道。
郭枫笑了,“还真让王爷猜对了,就知道陆神医不会去,不过王爷也说了,明天会陪您同去。”
他现在心有那么一丢丢平衡了,陆清不是只对他不客气,就连对当今圣上也是不假辞色。
既然推脱不掉,那就只能顺其自然,她轻颔首道:“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有了,陆神医请便。”极有绅士风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
陆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心里还在嘀咕着皇上召见自己做什么,甚至把怀疑的对象直接锁定在亓静萱身上,八成是她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
想要亲自找她问一问,可朝中正处于动荡之时,她整日里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上一面都全凭运气。
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