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和叶小草站在李家院中，就见李来全说完卷袖子，直奔鸡圈。

鸡圈里头一阵鸡飞鸡跳鸡乱叫，过了一会儿李来全出来了，手里还逮着一只老母鸡的一对翅膀。

他递给叶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言简意赅道：“拿着！”

见叶竹没接，他拧眉了，神情有些不悦，只道：“这鸡是你们奶奶当初养给你们爹吃的，他不在了，就便宜你们了。”

叶竹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一步，拒绝道：“我在镇上听人说过一句话，叫无功不受禄，叶三江不在了，那就给奶奶她补身子。”

叶竹开始喊奶奶有几分不适应，不过想想她喊年纪大的奶奶都叫奶奶，就不别扭了。

叶竹牵着叶小草出去，大概走了二十几步远，后方突然传来老母鸡惊恐的“咯咯哒”，一路从后方飞过她的头顶，最后落在她们前头，随着声音一起落地的是一只被捆住手脚的老母鸡。

叶竹姐妹与眼神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老母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扭头看身后，就见李来全冷着脸站在他家门口，见她们回头，冷冷淡淡说了一句：“不要就扔了！”

说完一刻没停，转身回自家院子，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叶竹：“= =！”这位小叔你路子好野哦！

李来全回到自家院子，小冯氏抱着孩子上前，不悦地抱怨：“他爹，你不是说不管叶家的事么，咋又掺和上了？还把这么肥的老母鸡送给她们？”

李来全将小孩子抱过来，笑着逗他：“小虎，明天爹送你和娘去外婆家住几天好不好？”

小虎高兴得手舞足蹈，振臂高呼：“去！去外婆家！”

小冯氏脸色微变，偷偷打量李来全的神色，试探地道：“明天又不是啥节日，干啥去我娘家呀？”

李来全没看她，只神色淡漠地道：“既然你看不上我娘，就干脆回自己家待着，也省得我娘碍了你的眼。”

小冯氏双手抓住李来全的小臂，急切地解释道：“他爹，你这话可我的诛心了！我啥时候嫌弃娘了？”

李来全放下小虎让他自己玩去，站起来后眼神有点冷，道：“就因为我娘是续弦，你姑奶奶是原配，所以你们冯家人百般看不起我和我娘。但是没关系，你们冯家人咋看我压根不在乎！你要知道的是，你既然选择嫁给我，就得好好对我娘，不然我们也不用一起过日子了！”

小冯氏顿时就哭了，哭哭啼啼抹眼泪，“他爹，你是不是听谁胡说了？我们做了三年多的夫妻，小虎都两岁了，你居然不相信我宁愿相信外人？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呜呜呜……”

李来全脸色更冷，抬手挥开她，“少跟我来这一套！年三十娘偷偷把吃的留给叶竹兄妹三个，娘又不傻，厨房里有的是吃的，如果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娘会傻到饿肚子饿病了么？如果不是大夫告诉我娘病倒还有饿到的原因，我真想不到还有这种事，我娘在家居然连口饭都没得吃？我这个当儿子的简直就是无能的废物啊！”

小冯氏被李来全眼中的戾色吓到，眼泪都给吓回去，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他爹你别生我的气，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巴厉害，实际上没啥坏心眼的。我保证，我肯定孝顺娘，当亲娘一样孝顺！”

叶竹姐妹回到家门口时天边已经擦黑，叶添宝一个人站在门前来来回回踱步，见她们两个回来，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进入厨房。

叶竹将绑了手脚的老母鸡放在角落里，对叶添宝说道：“明天咱们给它担个窝吧？”

叶添宝与老母鸡幽怨的眼神对上一眼，明知故问：“哪来的老母鸡？”

叶小草抢先回道：“是小叔给的！额……不对，是奶奶为爹养的，所以现在给我们了。”

叶添宝顺势问道：“哦，小虎他爹说的情况那么严重，不是真的吧？”

叶小草装作大人一般叹气，“也不是，脸上都没啥肉，煞白煞白的，就跟我们说一会儿话累了。”

叶添宝睁大眼睛，语气有一丝不下感觉的急切：“这么严重？”

虽然他跟这个奶奶关系不密切，爹临死前还让他发誓不和奶奶那边来往，但是血缘这东西他控制不了。

叶竹听不下去了，替她说道：“小草没说明白，没那么严重，好好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叶添宝下意识松了口气，发觉叶竹看他的目光有揶揄的意味，当即脸一板，挺胸抬头道：“我可不是关心她，我……”

“你就是随便问问，我懂。”叶竹漫不经心地干自己的活，头也不抬的道。

叶添宝：“……”虽然但是，为什么好想打人？

为了找回面子，他又指着躺在地上发呆的老母鸡，一顿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道：“我答应过爹，不会跟那边来往，他们给的老母鸡我们不要！送回去！”

叶小草舍不得，跑回去蹲下摸老母鸡的羽毛，扁嘴道：“哥，你不是都说我跟姐没发誓，没关系的吗？”

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激动道：“哥，老母鸡是咱家喂的，那它下的蛋不就跟奶奶小叔没关系啦，到时候你可以吃它下的蛋，又不违反爹叫你发的誓！”

叶添宝：“……”听起来毫无问题，可是为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第二天早上，早饭过后叶竹兄妹三人就将门前的几颗大石头挪动组合，为新加入的老母鸡简单担了一个窝棚，至于老母鸡的食物——食物是不可能有食物的。

它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老母鸡了，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叶竹姐妹俩给老母鸡简单做了个标记，然后姐妹俩站在门口，目光慈爱地看着它远去，从此山高路远，随它在外和鸡鸡鸭鸭一起自由玩耍，地里打滚，土里找食……

目送老母鸡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姐妹俩才收回目光转身，前头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