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急急两步走来,一同站在屋檐下,一边取帽一边阻止乔知舒靠近,“我身上冷,带岗儿回屋,我去换身衣裳。”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月,俩小家伙实在是想念他,不听话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进屋换衣,俩小家伙就隔着木屏风扯着小嗓门跟他千里传音似的。
“哥哥,州府是什么样子的呀?你都住哪儿?”
“大哥给买糕糕了么?”
盛尧觉得好笑,“两个狗皮膏药,还让不让换衣了?”
这时候屋檐下的水也烧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乔知舒抿着嘴,只好将岗儿弟弟放地上,自己跑出去灭炭火。
盛岗自己拖着薄毯,小步小步跨进屋去,围着换衣服的大哥转圈圈,要糕糕。
盛尧一边换衣裳一边打量幼弟,见他小下巴有些丰盈之态,逗趣道:“大哥不在,岗儿胃口不错,倒是你小哥瞧着又瘦了,这糕点就给你小哥补补罢。”
换完衣服单手把小盛岗抱起来,另一手拎着布包出房门去小厅。
盛岗两只小手包着大哥的下巴,呜呜撒娇,“岗儿有把蛋羹给小哥吃,是姐姐总唤小哥去烧火,把小哥累瘦啦!”
小厅桌上已经有了两碗乔知舒给冲好的藕粉,乔知舒自己拿着钳子,跑去屋檐下从火盆里刨烤红薯了。
盛尧走过去,将布包递给乔知舒,“州府住店十日就要一两银,我赶着回来,没时间逛,给你买了些炙肉铺,给岗儿买些糕点,打开尝尝。”
因为下雨,油纸包外面有些润,乔知舒接过来在火盆上烤,指了指屋里桌子上的藕粉,“哥哥天未亮就赶路了吧?先吃碗藕粉填腹,我去唤婶婶。”
“不急。”盛尧抱着弟弟坐下,一同吃藕粉。
乔知舒却不能不急,他将油纸包烘干,捧着去放在了桌上,一刻不停又出去拿油纸伞要出门。
“知舒。”盛尧把人叫住,“这都什么时辰了,已无需你去叫了,过来吃点心。”
乔知舒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秋雨连着下了几日,叔让去田里挖沟排水。”
盛尧看着这个才八岁刚到他大腿的孩子,挽起裤脚露出来的小腿瘦如竹竿,心中有千思百绪。
“回来吃点心。”盛尧再次强调。
他无法违逆父亲的话不让八岁的知舒下田,但是他可以一起去。
“吃饱了,一同去,我顺便去给父亲报平安。”
盛尧这刚回来,一向听话的乔知舒始终没敢让盛尧开第三次口,他将油纸伞放回门边,进去在盛尧对面坐下,拿了一块肉铺咬了一口。
炙肉铺应当是新烤的,口感松软,外面刷了一层蜂蜜提味,回味甘甜绵长。
盛岗一手勺,一手糕点,嘴里问个不停,“大哥,这是什嘛糕呀?好软哦。”
乔知舒也好奇看过去,岗儿手中的糕点色泽晶亮,个头挺大像馒头,但是特别软乎,里面很多细孔。
“是江州有名的龙游发糕,大米磨成粉,糯米发酵,糯而不粘,甜而不腻,好吃吗?”
“嗯嗯!”盛岗点头如捣蒜,举着要对面的乔知舒咬一口。
乔知舒尝了下,确实很软,“好吃。”
盛岗开心了,张着嘴要吃乔知舒手里的肉铺,“小哥我也要吃你的,啊……”
乔知舒半点儿没犹豫,给他咬了一口。就这个不嫌弃的小举动,盛岗能高兴一天。
乔知舒吃完了一块肉铺,就一直在研究发糕,“米粉、糯米……还有点油……”
盛尧吃完自己的,帮着他一起研究,“加了肥肉的,揉糖的时候揉化了所以吃不到肥肉块。”
“啊?还想试着做出来给岗儿吃,要肥肉的话,婶婶肯定不让试……”
小小的孩子把这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记得死死的,恨不得立刻做发糕。
可这年头,肥肉可贵了,毕竟家家户户日日都要吃油。
“过几日天气好了,我得亲自去外公家报喜,你与我同去,我小舅家肥肉多。”
乔知舒听说肥肉多喜笑颜开,但一想到哥哥的外公,他又担忧起来,“哥哥的外公家,我、我去不太好吧?”
“早晚得让外公知晓,所以你这几日躲我书房里,养精蓄锐,去了我外公家免不得要你勤快些。”
乔知舒反正一切听哥哥的,哥哥觉得早晚要去,那就去。
“报喜……哥哥考中啦!”乔知舒没敢问的问题,听盛尧自己说出来了,他惊喜不已,发自内心的为哥哥感到高兴!
“等天晴了,县衙的人就要来派发门书了。好了,我去换身能下地的,你去找锄头在前院等我。”
当朝秀才算是县太爷的门生,所以考中了秀才,县衙的人要来发门书。
盛岗一听大哥小哥都要出门,嘟嘴,“岗儿不跟大哥好了!”
乔知舒目光灼灼看着他的秀才哥哥,给盛岗顺顺毛,“岗儿乖,你再去陪奶奶睡一会儿,小哥去田里给你挖簸箕吃,下雨天可多了。”
盛尧大笑。
龙井村先辈识字不多,把荸荠念成了‘簸箕’音,世世代代传下来,荸荠在龙井村有了这个别称。
所以要挖‘簸箕’的乔知舒把他哥哥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