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千岁殿下不仅仅是想与丁千总一叙。他也有些事情,想请教丁千总。”
辛子秋听了,心中更是好奇。自己与二皇子并没有交情,他又何以特地邀请自己前来?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到达了毓庆宫。李公公领着辛子秋绕过正殿,进入了西侧明间之中。
只见这里豪华富丽,每一处装饰都显示出皇家的气派和尊贵,紫檀嵌德字木屏风前,一张花梨木雕刻的,大大的万福万寿纹软塌之上,正斜躺着着一个身穿素袍锦缎的青年,鼻直口方,前庭饱满,虽然眉目中带着淡淡的忧虑,却丝毫不失威严。
年轻人看到辛子秋,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还不等对方撩衣行礼,他已经站起身来,快步走向辛子秋,拉着他的胳膊亲密地说道:
“丁千总,有劳你特地走一趟。”
辛子秋倒是不卑不亢,微微一礼:
“千岁殿下有请,小臣自当从命。”
二皇子拍了拍辛子秋的肩膀,与他携着手在明堂中坐定,这才淡然说道:
“丁千总,本王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咱们直说了吧,本王知道你并不是弥婆教的人,可否摘下面具,让本王一睹真容呢?”
辛子秋倒也没感到有多吃惊,宗镜既然已经怀疑了他的身份,那二皇子说出这种话自然也不稀奇。
他略一思索,便摘下了鹿头头套,轻轻放在一旁。
两人四目相对,辛子秋发现眼前的二皇子神色平静,但目光中锋锐之意大盛,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深处。
“丁千总……”
二皇子又一次开口问道。
“……你是承乾宫的人么?”
辛子秋知道二皇子在试探自己的立场,但他身份超然,眼神自然坦荡:
“回殿下之言,臣是监天司千总,身为朝廷之官,忠心为国而已。”
二皇子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辛子秋的答案,接着说道:
“本王知道你本领过人,还曾经在承乾宫救过我皇兄,但是本王想告诉你,朱孝坚这个人轻浮急躁,任人为亲,他的身边,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小人,你若投靠了他,绝不会得到重用,平白埋没了这一身的好本事。”
辛子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对他的目的愈发好奇起来。
自己只不过是监天司的一个千总,就算武力再强,也不值得当朝的皇子殿下如此大张旗鼓地亲自拉拢,甚至还绕过了他的顶头上司宗镜。
这更令他有点疑惑,宗镜难道不是二皇子的心腹么?
见辛子秋沉默不语,燕王只道他在思索其中利害,忽然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挣扎地说道:
“唉,丁兄弟,咱们初次相见,你或者会觉得本王交浅言深,腹内草莽,但本王却对你一见如故,有些话不得不说在前面。其实,朱孝坚那厮已经大祸临头,若你留在承乾宫,早晚必受其累。”
辛子秋很好奇二皇子将会说出些什么秘密,故意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
“殿下,这……这从何说起?”
二皇子摇了摇头:
“朱孝坚这个人,本王再了解不过,他早有不臣之心,日日盼望着能取父皇而代之。他知道自己无才亦无德,生怕有一天父皇会废长立幼。因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已经决定铤而走险,不日便要行刺父皇,夺取我大明江山。”
辛子秋闻言,更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且不说太子朱孝坚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造反,就算承乾宫真的有不臣之心,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走漏了风声,居然连毓庆宫都知道了。
而且,二皇子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讲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用意,难道仅仅是为了拉拢一个监天司千总么?
这其中不合逻辑的地方太多,而辛子秋也不再是那个刚出茅庐的雏儿了,立刻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心中这样想着,他的脸却一直保持着诧异万分的神色,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这样的反应,倒在二皇子的意料当中,江湖人毕竟只是江湖人,就算是本领再高的异人,没经历过深宫内院阴谋诡计的洗礼,哪里晓得其中厉害?
他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辛子秋的手背,以一副安抚的口吻说道:
“丁兄弟不必担心,本王知道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因此才直言提醒。现在朝廷内外,甚至监天司之中,都可能混有朱孝坚那厮安插的眼线,一旦秘密泄露,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提前起事,危及父皇的性命。因此为了稳妥起见,本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这件事,出本王之口,入你之耳,切莫让外人知道,就连监天司的人也不要透露。”
辛子秋疑惑道:
“殿下,恕卑职驽钝,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报告圣上,让他老人家处置么?”
二皇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本王现在虽然手握太子造反的证据,不过这种大事,父皇必定会慎而又慎,就算我们手中的证据再完备,只要太子并未真的起事,到时候尽可以矢口否认,找个替死鬼将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咱们也未必就真能将他钉死在棺材上。只有要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我们才能一举将这个大明朝的祸害铲除。”
辛子秋心中还是不相信太子会造反,但二皇子言之凿凿,说话滴水不漏,他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破绽。
可不论怎么想,这位毓庆宫之主,大明帝国的二号继承人会绞尽脑汁,大概也不会闲的无聊,特意编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来哄骗自己一个区区五品千总。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