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秋吐出一口浊气,咧着嘴笑道:
“难道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也许从我出生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要为这一天做准备也说不定。”
一旦下定了决心,他的脸上充满了少年人的阳光和任侠之气,丝毫也看不出身上背负的枷锁。
计都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透过他的躯壳,嗅到了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独有的命格的味道,重新评估着这位年轻武者的决心和毅力。
良久,他方才轻轻说道:
“有些事情,确实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但你要记住,人总是有选择的。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这具身体不行,魔银会压制我的力量。我需要找一个合用的身体,而且还得安排一些事情。”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不用你操心,你可以继续找找线索,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去寻你。”
辛子秋有心问问计都关于“心斋”的事情,但旋即就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
毕竟,这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麻烦跟他关系不大,而他眼前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于是点点头,重新戴上了鹿头面具道:
“对了,那个西洋人被你藏到哪儿去了?他若是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会给我惹麻烦的。”
计都一笑: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咱们之间的对话,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将那个家伙暂时隔离开了。”
说着,他轻轻一招手,监牢之中凭空裂开了一道炫彩华丽的口子,詹姆的身子从中滑落而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辛子秋俯下身去,用手拍了拍詹姆后脊梁的“大椎穴”,再将他翻过来掐了掐人中,轻轻唤了两声。
果然,詹姆的身子毫无大碍,旋即悠悠醒转,无神的双眼慢慢聚焦在辛子秋身上,疑惑地问道:
“我怎么了?”
辛子秋微微蹙眉:
“詹姆千总,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我……我……”
詹姆白皙的脸颊憋的通红,却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他努力回想着,却发现只记得自己奉了宗少卿的命令来到这间囚室寻找丁肆,其他的全都一片空白。
好像上一秒他刚刚踏进地牢之中,紧跟着就被丁肆唤醒,期间毫无时间流逝的感觉。
“这……这……”
看着面前支支吾吾,莫名其妙的詹姆,辛子秋明白,这肯定是计都的手段,他下意识地抬头瞧去,却只见金发碧眼的艾登已经重新被五花大绑,歪歪斜斜地倒在监牢的角落之中,人事不省。
在转瞬之间,一切都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辛子秋脸上讶色一闪而过,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心中纳罕,但他脑筋转得一点都不慢,谎话张口就来:
“詹姆千总,你太不小心了,刚刚想要施展魔银针法审问心斋的时候,被这囚犯偷袭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詹姆疑惑地看了看丁肆,满脸的不相信,自己堂堂监天司千总,就算在这秘银地牢之中无法施展本领,但本能的反应也要远胜常人,怎么可能被个心斋偷袭?
可见到地上的魔银针,果然是自己刚刚从监天司宝库中带出来的,他心中虽然有千般不信,却也无从反驳。
“好吧,这心斋你已经审问过了?”
辛子秋笑道:
“自然没有,詹姆千总被袭击,本官自然先要对你进行救治,哪有撇下大人独自审问心斋的道理?况且,我又不会魔银针法,怎么审呢?”
詹姆晃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这才回过味儿来,对面的丁肆,可是在承乾宫救过驾,并且单独击杀过古萨满的利害人物,连忙堆起笑脸道:
“多谢丁大人相救,恩情没齿难忘。”
辛子秋摇了摇头:“詹姆千总,咱们同在宗少卿手下为官,彼此之间自当相互扶持。这也只是本官的本分。”
詹姆点点头,把魔银针捡起来,刚要审问艾登,但看了一眼面前仍然昏迷不醒的金发男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恐惧。
他皱了皱眉,眼神中掠过一丝警惕,自言自语道:
“这心斋到底有何来头?能在这地牢中突发奇想偷袭我,这种胆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辛子秋见状,心中暗暗佩服,计都的手段果然高明,不仅让詹姆失去了记忆,还使得这事情在这个西洋人的心里留下了疑云。
他淡淡地说:“詹姆千总难道忘了,当时可是你用魔银子弹将此人击倒擒获的,恐怕他之前对你有些怨恨,想要报复。只是没想到这次是你亲自前来。”
詹姆沉吟片刻,对辛子秋说道:
“那丁大人,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这心斋?”
辛子秋略微思考,说道:
“这心斋野性难驯,有点棘手,以他的胆子,我建议还是先严加看守,磨磨他的性子,等等再审。毕竟这地方虽然能够限制异人的异能,但魔银针法一旦施展,难保他不会再发狂作乱。”
詹姆面对着艾登,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悚然,不安地放下魔银针,微微点头:
“也好。这心斋如此胆大妄为,必定有其他同伙,我看那个和尚跟他也许就是一路的,咱们不如改天再审。丁大人,咱们虽然是为国家效力,但也要小心为上,没必要冒这个险。”
辛子秋应了一声,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虚行子。
尽管计都口头上承诺帮助他,但辛子秋觉得还是灵山的许诺更加值得信赖,因此,他准备放过虚行子,继续和灵山保持合作的关系,但很显然,他也不打算告诉丁君杰有关计都的事情。
詹姆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后的卫兵前来,命令他们看守地牢,而他则与辛子秋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