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行才华出众,早在一两年前就开始崭露头角。今天这样的场合,会脱颖而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魏微微连之后如何去祝贺他都好想了,却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开始,就听见季燕行和夕雾一同作诗。 自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面,她不相信那两人会有什么,可是理智上再如何想得通,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如果是在家里,魏微微肯定都要被气哭了,可是现在是在外面,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她便是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忍着。 端着矜持的笑,魏微微把侍女叫过来,吩咐:“去把新诗给我抄一份来。” “是。” 侍女很快就把誊抄好的诗文送了过来,还配着他堂叔帮拟的名目。魏微微看完之后,心中更加难受,这严丝合缝的行文,显然表明那两人很有默契。 除去默契,但看诗文本身,不论放在何处,也能算是优秀直作了,所以魏微微根本不相信,这其中真的有夕雾的功劳。 在书院好歹也接触过一段时间,那夕家女有多不爱读书,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 尤其在诗文上,不论先生怎么偏爱她,但是谁都知道,夕雾作诗根本不行。这么想来,此诗背后,应该全是季公子的功劳,至于夕雾,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沾了他的光罢了。 “哼!又是一个沽名钓誉的!” 魏微微看了一眼,便把诗放下来了。 魏巧巧立刻就凑上来问:“姐姐,你在说谁沽名钓誉啊?这诗我看着很好,连父亲也赞誉有加呢!” “诗文当然出色,只是作诗的人,却不一定全都有真才实学。” “哎?这话怎么说?” 魏甜甜一听,这显然就是有内幕的意思啊!立刻燃起了八卦之魂,巴着她求教。 魏微微被缠得无法,只好告诉她们:“要说以季公子的才华,作出这样的诗文,的确轻而易举,不过另一位么!” “哦?另一位?姐姐你说的是夕家女郎?然而夕女郎的哥哥可是夕探花,夕家能养出夕探花那样的人来,按理来说,夕女郎之才华,应当也不会太差才是。” “哥哥有才关妹妹什么事?若兄弟姐妹中一个有才便个个有才,那怎么不见人人家中秀才成双?” 魏巧巧南北戳中心事,脸上不好看。讪笑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送了书生们的新作来,魏微微专心读诗,魏巧巧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杨氏本来在跟相熟的夫人们说话,一打眼看见女儿气呼呼地站在外面,便走了出去,问她:“谁招你了?怎么一个人躲在旁边生闷气?” “除了魏微微,还会有谁!” “那是你堂姐,你怎么能直呼名字呢?太不像话了!”赶紧把女儿拉到一边,杨氏责备她道。 魏巧巧更不服气,撅着嘴巴抱怨起来:“世上哪有她那样的堂姐?娘您是没听见她刚才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即便是兄弟姐妹,也不是各个都有才华的,要不然哪家不是一门双秀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她是秀才,就瞧不上我们了?” “可人家的确是秀才,你也的确是考了三回都没考上。” 说起来也让人无奈,魏巧巧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可她还偏爱凑热闹,八九岁就哭着闹着要下场考,然而回回失败。就这,还是在老家那种偏僻地方呢! 老了三次之后,家里见她的确没有那天分,便也不勉强了。书自然还是读的,就是只在自己家里跟着女先生读一读罢了,后来订婚之后,科考之事,便被彻底放在一边了。 大约正是因为尝试过,魏巧巧才更在意旁人在读书上的评价。为这,知府两口子已经说了她不止一回了。魏巧巧知道自己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仅不会让母亲理解自己,反而还会觉得她无理取闹。于是便把脸扭在一边吧,不去看她。 杨氏见状,知道女儿伤心了,便叹道:“好了我的儿!娘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她到底是你姐姐,且有功名在身,往后有了前程,才能让你们依靠。你光指责她恃才傲物,可她当姐姐的在如何,也不会对你不好啊!” “对我不好?娘可真说笑了!她是又有才华还有功名,就这,便勾的城郎君日日念她。每次她一回来,便递了拜帖来,我这个未婚妻,都没有被他这般瞧在眼里过。” 魏微微是女郎,不会嫁出去,也无需在乎男女大防。所以平日出门或者与人结交,并不需要可以避讳。但魏巧巧就不一样了,她是闺阁少女,以后便要嫁出去做人家的媳妇,婚前与什么人来往太密切,可是要遭人嫌弃的。 所以,就算她未婚夫想要见她了,也只能找个节日之类的机会,才能在长辈的陪同下见一面说上几句话,不能常见的。反倒是与魏微微,可以当成她的娘家兄弟那般结交。 当然了大多数情况下,为了避嫌,女郎们是不会与姐妹家的未婚夫来往过多的。 就比如魏巧巧的未婚夫,虽然低了无数次的帖子,但是魏微微却一次都没有接待过。 这事杨氏知道的清清楚楚,便道:“她不是没见吗?况且谁都知道,城郎君见你堂姐,不过是想要请教学问而已。毕竟他不是半山书院的学生,先生教授的课程,是不一样的。” “请教学问,傻子才信!” “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杨氏无可奈何地对她说道:“得了,随你怎么想,只记着,这话可千万不要在你姐姐面前说。不跟你掰扯了,我还要忙呢!你气一会儿就进去,别叫人看出来了。” 说完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去陪女眷们说话去了。 魏甜甜这才从一旁走出来,说道:“看吧,又被娘给骂了?” “她就是偏心旁人。” “那也是为了咱们。” “我也知道,爹娘都是迫不得已,家族要壮大,总要子弟有出息。但是姐,你真的觉得,一旦魏微微考出了功名,会愿意帮咱们?” “怎么说这些?” “怎么就不能说了!”魏巧巧嗤鼻道:“她住在咱们家,吃咱们的穿咱们的,连一家子老小,都靠咱们养着。她那爹娘,每年上门来,送上两跟白菜根,便要走五百贯钱。这还不算逢年过节送回去的孝敬。她娘老子要修房找咱们,兄弟去媳妇找咱们,家里都成了她钱庄子了,这还只是堂亲,连咱们的亲叔叔也没这么厚脸皮……可就是如此,也依然是你不知感恩,时时瞧不起咱们,就是在咱们家里住着,也总嫌咱们去她住的院子次数太多,每回都给脸色。就这样,你说咱们以后有事了她以后会帮忙?我是不相信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咱们都姓魏,微微她有天分,父亲只是不忍心看她被耽搁了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站在她那一边。”魏巧巧埋怨道:“就我一个人心胸狭窄,就我一个瞧不得别人好是吧?她就是天底下最最了不得的人物。她穿鞋丫头做的不愿意上脚,硬要娘亲手给她做。脸咱们姐妹都没这待遇呢!玉墨坊的砚台十几两银子一个,父亲都舍不得买,她每一个月瞧见新货了都要买回来。爹一年也就八十两银子的俸禄,还不够给她买砚台,亏得娘还有些嫁妆,要不然啊,咱们一家子都要卖出去给她换银子花……” 魏巧巧气呼呼正说这话,听见前面有争吵声传来。 她源源不断的抱怨便被打断了,于是跑过去问:“吵什么吵?这是你们吵闹的地方吗!” “小姐,不是我们吵,是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说要找自家姐妹,想要进来,可是她又没有带请帖,咱们哪敢让她冲撞了夫人和小姐们。” “什么姑娘!打发走就是了,何必花费功夫理会!” “若是一般人小的自然敢撵走,但那姑娘自称夕家女,这……” “夕家女?呵!”魏巧巧冷笑:“夕家女郎不是在山长跟那些男人们作诗呢么!这是骗人也找不到借口了!” 侍卫赶紧说道:“不是夕家女郎,是夕家小姐。” “夕家小姐?夕探花究竟有几个妹妹?” “亲妹妹自然只有一个,但是二房却是还有三个堂姐妹的!” “又是堂姐妹!走,让我去瞧瞧。” 魏巧巧把人一推,便走了出去。 夕娴正紧张着呢,见侍卫被叫进去了,以为会被哪位夫人叫去问话,哪知道不过一会,就有人出来了,来的还是一位小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 夕娴正准备自报家门,就见那女孩表情刻薄,语气轻蔑地看着自己,说:“听说你自称夕家女?” “是,我是……” “呵呵!”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少女就打断了她,而后讥讽道:“我可记得夕家女郎才高八斗诗文无双,此时正在诗会上大放异彩呢!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