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行刑那天,李清桐还是忍不住去看了。
刑场上站着很多看热闹的人,李清桐隐匿在其中并不显眼,可陆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搜寻总是站在李清桐身边的另一个身影,可不出任何意外地,并未找到。
是了,陆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前阵子就听狱卒说起过,皇上封了李清洛为异姓王,北地玉林关秣陵城一带都是她的封地。
她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遥远的北地,正过着自在美满的日子吧。
只可惜,这辈子他如此费劲心思软硬兼施都没能得到她,待来世,他一定要比宋郢先遇到她,他一定要完完整整得到她。
她只能是他陆屿的。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偏过头,对着人群中的李清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又风流倜傥的笑,然后比着口型对她说:“保重。”
行刑的前一晚,狱卒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时,他让狱卒给他细细梳洗过一番,又换上了整洁干净的衣衫,如今这样笑起来,倒又有些之前那个偏偏浊世佳公子的影子了,惹得人群中不少怀春少女暗自伤神。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李清桐喜欢他,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也曾有意无意地给过李清桐一些错觉,试图利用她来接近李清洛,可如今的李清桐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还要这样对她笑。
许是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真假吧。
他明明,一点都不喜欢笑的。
如今已经是秋日,这一天的天气却出奇的好,大把大把明晃晃的日光从头顶砸下,将这个藏污纳垢的人间装点得明媚又温柔。
他眯了眯眼,望着头顶从树叶的缝隙露出来的细碎光芒,突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他这一辈子总是在笑,可鲜少有什么时候是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的,如果非要找出来一个的话,最初遇见李清洛的时候大抵可以算得上吧。
就这样吧。
狱卒押着他走上断头台时,他这样想着。
台下的李清桐死死盯着被押上断头台的人,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握成拳状,指甲嵌进肉里,娇嫩的掌心已经被扎出了血痕,可她却浑然不知。
台上陆屿身边的刽子手已经高高举起了大刀,李清桐的身体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大刀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少年清朗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别看了,会做噩梦的。”
她没有推开眼前的那双手,她已经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人的另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单薄的肩膀,慢慢将她带离人群。
此时秋日的阳光明媚又温柔,少年覆住她眼睛的手干燥温暖,带着日光的温度。
那人一点一点将她带离人群后,又将她带到了逐月湖畔。
一直到眼前再也见不到那血腥的场景时,他才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扶着她坐下。
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亦是一点血色也无,明明是最舒适的季节,可她却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脸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