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来到杏魂馆时,苍穹之上又开始阴雨沉霭,他的衣衫被打湿了些,秀发也微凉的披在背脊上。 南晥接过他的剑,只觉得分量很足,生怕一个不小心没拿稳便摔到地上,故赶紧用双手握着。 待到把踏雪牵到马房,将它身上的雨水拭干,又为它添了些草料,谢欢便伸手解开衣襟脱去有些湿漉的外袍。 南晥突然一懵,这人怎么在她面前脱衣服! 谢欢微蹙眉头的轻咳一声,结果南晥递来的剑,淡道:“回去吧,别着凉了。” 南晥跟在他身后,一个劲的瞅着他抱在怀中的那把剑,只觉得他的剑同他这个人一般淡漠沉稳。 “谢公子,你这把剑可有名字?” 谢欢闻言,轻声回答:“鹤驭。” 南晥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便随口夸赞了几句。 “谢公子等下记得去洗澡,热水烧好了我给你送去,毛巾在柜子里记得拿出来,你的外袍不如让我晾起来吧。” 虽说这雨下的不大,但这几日气压低的很,空气中总是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水汽,如此这番还仍旧马不停蹄的赶路,怕是定会吃不消的。 喏,方才踏雪都一连串的打了好多个响鼻。 “那就有劳阿南姑娘了。”谢欢将外袍递给南晥,语气轻轻淡淡的。 白皙修长的手整理着白底蓝边的侠袍,指尖划过那些用金色丝线密密麻麻缝得精致的流云,只觉甚是眼熟。 谢诉之前身上穿的服饰和他的几近相似,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们兄弟二人穿的这件衣服。 罢了,最近自己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难不成真如林衣所说那般,女孩子家家的长大了就总是会瞎糊乱想? 南晥轻叹了口气,还是去看看给那谢小侯爷烧的热水好了没,待会让林衣给他送去。 殊不知,萝忱已在不远处的窗棂后瞧了她许久。 萝忱的脸上有几分浅笑意味,见南晥离去,便敛了眸子继续读她的那本诡谲曲谱。 那把青身红穗的笛子则被安静的放在一旁。 “奇怪。”南晥几乎把整个馆子都翻了个遍,就是没见到林衣那小子的身影,“林衣究竟是跑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刻又没影了?” 自己还等着他去给谢小侯爷送热水洗澡呢,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吧,多尴尬啊。 可林衣也不知跑哪去了,这下着淅沥小雨的鬼天气,他多半又是躲到杏花医馆里去嗅药材去了吧。 话说这林衣真的是奇葩,他觉得药材的味道好闻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什么雨天里那些药材的味道更为妙哉。 南晥倒觉得他是真的应该去医馆看看脑子了。 唉,没办法,还是得自己来,反正那小侯爷总不能现在就将衣衫脱了去,总得等到自己把热水送过去了才会脱吧。 于是乎,南晥便带着热水来到了谢欢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便轻声叩响了他的房门。 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谢欢淡疏漠然的眸子映入她的眼帘。 幸好幸好,他还是穿着单衣的,要不然得多尴尬。南晥舒了口气,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谢公子,你的热水我给你送来了。”她笑道,顺手指了指脚边的几个木桶。 “这些都是你自己拎过来的?”谢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 “嗯是,林衣不知道跑哪去了,所以我就一个人拎过来了。” 南晥简直快被这几个桶累死了好吗,平日里这活都是由林衣或者打杂的一个小哥干的,自己哪里干过这番苦活,只是可惜几个月前师父把那个小哥给炒了。 至于炒的原因,那人不过是趁着师父不注意偷喝了一坛杏花酒随后有些晕酒的将前厅的几个琉璃茶具都给摔碎了。 好吧,也挺严重的。 “有劳阿南姑娘了。”谢欢道了声谢,伸手拎起木桶就往屋里去。 南晥赶紧帮他把剩下的木桶拎进屋里,随后依次将水倒进洗澡用的大木桶里。 待她将每个木桶都到的一干二净后,转身便想离开,结果却被眼前这一幕吓住。 谢欢已解去发带,柔顺的如墨秀发倾泄在肩头,他不紧不慢的将衣襟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来,且正欲势要将上衫脱下来。 “唉,你等下再脱!”南晥只觉得脸颊上有些灼烧,她见大事不妙,便连忙呵止住他手中的动作。 谢欢一脸淡漠的望着她,仿佛她就是一个男的般稀松平常。 南晥迟疑两秒,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谢欢瞧着她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勾起一抹浅笑。 他褪去衣衫,高挺的身躯结实有力的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弧度。 谢欢走进木桶,温热的水温轻吻着他的寸寸肌肤,一股舒适安逸的暖流涌上心头。 他闭了眸子,将头靠在木桶搭放的一块毛巾上,淡漠俊朗的眉宇舒展开来,似是为那华山之巅的蔼蔼雪峰平添了几分暖意。 似是想起来什么,他无声的顺了口气,竟有些许无奈之意。 罢了,他将头沉到水中,轻柔的顺发浮缱绻的在水面上。 睁开眼眸,是一双淡漠不惊的瞳仁,他吸了口气,将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的沉入了水中。 晚饭时,谢欢坐在对面,南晥竟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她便无形之中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成功的成为了他们四个人里面吃得最快的一位。 “阿南今日怎地吃的如此之快?”林衣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她干干净净的碗底,好奇的问。 “我饿了。”感受到谢欢投射来的目光,南晥垂眸回答。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有些困了先会去休息了。”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快步逃开了这儿。 林衣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他瞅了瞅萝忱,又瞅了瞅南晥,发现他们都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饭。 于是乎,他也当作平常之态继续吃饭。 趁着小雨淅沥,南晥没有选择从走廊穿行,而是直接从庭院里跑回房间。 “呼――真的是尴尬死了。”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望着桌子上摇曳的油灯,似是无比的放松。 她脱去月白色的外衫,扯开了发髻将秀发胡乱的理了一下,正要去洗漱,可又觉得此时睡觉休息还太早了些,便从柜子里寻了一本书,窝在床榻上看了起来。 这本书是从林衣那里借来的,好久了一直忘记还他,他似是也忘了这档子事,这书便一直在南晥房间的柜子里放着。 这书是本小说,是讲小儿女爱恨情长的,她只是最初借来的看了两眼便没再看下去。 她翻开书页,就着木桌上明亮的灯火品读起来。 这书的内容讲的是两大世家的姻缘爱恨,似是男女主人公不愿听从媒妁之言,敢于同当今的世俗婚礼相抗衡,追求自己内心渴望的那份自由的爱情。 南晥有些发困,她只觉得这书甚是无聊,林衣都不知道有多少本这种书,自己少说也看过三四本剧情差不多的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睡觉,她下意识的往后翻了一页,倏然寻见了些用词极为缜密的段落。 她仔细瞅了瞅,猛地瞪大了眼眸,顿时困意全无。 这两页,分明就是活脱脱的文字版春宫图! 南晥不免吃了一惊,虽说自己也曾看过这般小说,里面也描写过男女之事,但大多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书里面描写的竟如此细致露骨,甚至连……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她只觉得越看下去,脸颊越烧的炙热,于是她当机立断的将书放回到柜子里的原处。 连饮了两杯凉茶压压惊,又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南晥在心底将林衣骂的死死的。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借给自己这种书。 她郁闷的打开窗棂,又伸手撩了撩热腾的后颈处的秀发,不知怎地又瞥见了谢欢所住房间的那扇窗子。 那通明的灯火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纸窗上勾勒的极为俊俏。 很是莫名的就将今日下午谢欢那副解开衣襟露出结实胸膛的模样同方才那些文字联想在一起。 “啪――” 两扇窗户被猛地关上,声音清脆伶俐。 南晥懊恼的晃晃脑袋,快步走过去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很是迅速的上了榻钻进被褥。 梦里扶桑开遍,鲜艳欲滴。 沈羡独坐在玄座之上闭眸打坐修炼。 一袭绣着大面积红色扶桑花纹的玄色衣衫将他的面容衬得极为妖冶俊美。 南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打扰到他。 这次阿羡似乎很是用心,像是睡着了般,呼吸平稳,完全沉浸于修炼,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到来。 南晥细细观摹着他,从糅合着仙骨妖冶的眉峰开始,一直到那偶尔轻微滚动的喉结,她只觉得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讨她内心欢喜。 似是鬼使神差,南晥又想起来那破书里面的某些露骨情节以及前几日阿羡同她讲的那些羞耻话语,刹时她的脸色又是一红热。 “不知小娘子可看够了我?”沈羡轻启薄唇,吐出一股热气直扑南晥面颊。 南晥很是尴尬的又是一脑热,她下意识的回答:“没有。” “没有?”沈羡仍旧闭眸,他轻笑出声,“那小娘子何时看够了给我说一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他这般理解,顿时南晥有些语凝,她很是无力的解释道。 “那小娘子是何意?”沈羡打趣的问,语气很是宠溺。 “我只是觉得阿羡很好看,便多看了两眼。”她扁嘴低声回答。 “是嘛,我的小娘子是在夸我吗?”沈羡仍旧闭眸不依不饶的逗着她玩。 南晥见他此番模样,只觉想打人:“阿羡,你睁眼!” 沈羡听罢,很是听话的睁开了眸子。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粼粼潭水般的黑眸,就这样不偏不倚的映入了她故作嗔怒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