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鹿姜了。
此时他一转头就能瞧见鹿姜正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的方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乌黑油亮,懒懒散散地披在身后,脸上依稀带着笑。
林司业不知道鹿姜站在楼梯上究竟在瞧着谁,但他的身体已然僵硬起来,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裤子,脸上挂着怎么也抹不去的笑意。
看得贺延年忍不住摇了摇头:“唉,可怜的大人,单相思的痛苦。”
鹿禄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做单相思吗?”
贺延年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了,以前大院里的王阿姨看见李叔叔就是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他们就说王阿姨是单相思。”
再看看林司业如今的模样,可不就是单相思嘛。
几个人闲聊思考的功夫,鹿姜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
她径直走到林司业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哟,稀客呀。”
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尴尬事,大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和朋友。
她的话音刚落,林司业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波澜的水面,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水下的波涛汹涌:“好久不见。”
鹿姜也风轻云淡地回他:“好久不见。”
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叙旧,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仿佛昨天才刚刚见过。
略聊了两句,鹿姜问道:“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听到这话,林司业就开始说起了正事:“我这次回来是过来办事的。”
说到这里,林司业示意鹿姜和他单独说话。
鹿姜带着疑惑看了他一眼,还是跟着走了。
两人走到角落里,林司业才继续道:“我带过来的小孩,叫贺延年,是我战友的孩子,他父亲在一次边境摩擦中牺牲了,她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父母两边的老人也都没了,我们本来是想送他去福利院,后来商量了下,还是想找个亲戚帮忙照顾。”
林司业在的部队驻扎在西南边境,如今虽然没有大规模战争,但小的边境摩擦却是不断,贺延年的父亲就是在一次摩擦中牺牲,贺延年的外婆外公早已经去世,母亲是独生女,没有旁的亲人了,父亲这边人丁也不兴旺,只剩下一个奶奶在京城照顾着,但在半年前,贺奶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贺延年被送到边境在军属院生活,原本大家是要贺延年去福利院,但贺延年不愿意,林司业和他父亲交好,又听说他有亲戚在蓉城,便请假帮忙跑这一趟。
“找到蓉城来了?”鹿姜听完大致的情况,自然地问了下去。
林司业答道:“我去查了户籍资料,贺家人丁不兴旺,只还有个姑婆嫁到了蓉城。”
“姑婆?那得多大年纪了,至少五六十岁了吧?”鹿姜算了算年纪。
姑婆,那就是贺爷爷的姐姐或者妹妹,差不多和她爸一个年纪了。
“六十多了。”林司业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鹿姜道,“而且,这关系有点远了吧?也不知道人品如何,愿不愿意。”
林司业叹了口气:“对啊,但延年不愿意去福利院能怎么办?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部队里找找也没有愿意收养的人家了,至少信得过一些。”
贺延年不愿意去福利院,林司业也能理解,而且去福利院必然是要去京城的福利院,离得太远了,他们这群兄弟也放心不下,所以林司业也宁愿付出更多的时间去奔走,希望贺延年能够好好长大。
“不对啊,那你来找我干嘛?不会是我们家亲戚吧?没人姓贺啊?”鹿姜突然问道。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亲戚里面的女性确实没有姓贺的,倒是有个姓何的,关系远了去了,不禁猜测道:“改姓了?”
“没有没有,你们家确实和贺家没亲戚关系。”林司业摆了摆手,接着道,“你还记得你外婆以前做佣人时候的主家吗?。”
被林司业这样一问,鹿姜立刻回想起来。
鹿姜的外婆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佣人的,那是个和善人家,对待佣人也很照顾,因此鹿姜的外婆一直会对家人说起曾经的主家和当年见过的世面,只是主家在特殊时期被举报,转眼间家族分崩离析,四处流离,几乎不剩下几个了。
鹿姜的外婆念着恩情,还曾经给他们送过东西,差点被举报了,一直心有余悸,到后来很少提起了。
“记得,但好像不姓贺啊。”鹿姜有些疑惑,她这么依稀记得那家人姓顾呢?
“姓顾。”林司业肯定了她的话,“那是贺家姑奶奶的夫家。”
“哦哦。”鹿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是,你找我也没用啊,找我妈可能还有用些。”
鹿姜的外公外婆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哪怕林司业想问也找不到人,倒是鹿奶奶可能还知道一点,至少记得比鹿姜多。
林司业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林父林母是怎么和鹿奶奶说的,咬口不说,一个劲儿地让他来问鹿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