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魔大阵之下,从黄泉之眼不断溢出的秽气浓郁得要化成黑水滴下来。
少年阴阳师拨了拨灯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辉月手里提着一盏花纹古朴的灯盏,灯油里点了两根烛心,烛火摇曳生姿,逸出幽幽的暗香,草药清新的气息,混合着海水腥咸的苦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奇异油脂的芬芳。
人鱼烛,生活于人世与夜之国交界处深渊之海的传说生物用同类尸体炼制成的诅咒之物。
黄泉之国不是生者可入的地方,他们要想以活魂进入,保持清醒,必须在烛火燃尽前出来。
从发现黄泉津外泄起,辉月就用术将五条悟驱逐出了此界。
那浅薄的、只能靠梦境维系的缘分,轻轻一划就断开了。
以那家伙恶劣的性格发现自己被赶走,醒来一定会大发脾气吧,生气的话就不会记得他了。
辉月垂下眼帘,露出了一个有些宽慰的轻松笑容,他突然想起来,因为族学里的老师劝诫少主应该时刻保持威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其实让那个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毕竟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是自己太胆小了。
所有不敢听男人口中的以后,不敢窥探莫测天机所谓未来,也不敢知道这滔天灾祸的最终结果。
人类啊。
在未知的恐惧面前总是如此的渺小可怜。
“辉月。”
作为寮头的土御门弥生必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无论上神国还是赴黄泉。
他看着才到他胸口高的少年,土御门氏这一代最后的阴阳师血脉……
临行的最后,一生为阴阳道鞠躬尽瘁的老人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最后一点私心,“留下吧,老头子我一个人可以……”
“大长老说笑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笑着打断他,神色淡淡道,“阴阳道御三家,贺茂氏最善占卜列阵,负责测算外面的阵法运转;源氏血脉霸道,族中阴阳师众多,为大阵供给灵力;我等土御门氏虽然人丁寥落,却承蒙祖先恩赐,掌握着阴阳术最高奥义‘泰山府君祭’,是最适合进入黄泉之国的一脉,族中除了您,就只有辉月掌握了祖先全部术式。如果您不能完成封印,辉月会代替您继续仪式。”
“我们……只有一夜。”
少年轻声说。
或许是命运罢。
老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那就,陪老头子走这一遭。”
“是。”
白发男人目光沉默地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
苍青色的瞳此时幽暗如古井深潭,冰冷刺骨,不可窥见其中一丝情绪。
他驻足原地看着阴阳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抬步跟上去。
两人提灯走过,借着微弱的亮光趟着没过膝盖的漆黑黄泉水往更深处的亡者国度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河水干了,眼前逐渐开阔,常年被黄泉水浸染得漆黑的岩壁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壁,宫壁上亮着煌煌灯火。
“我这里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少年和老人耳畔响起温柔动人的女性声音,带着一种古朴的舒缓语调,像在咏唱和歌一般优雅。
大长老瞳孔巨震,握紧手中的祖先传下的阴阳器折扇。
那位殿下已经醒来了吗?
绕过高大的宫柱,层层幕帘后,见到了传说中的日本至高母神、众神之母、黄泉女神——伊邪那美殿下。
辉月的目光越过在那跪坐在朱红宫榻上的美丽少女,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纷繁华美的十二单上,落在案上光明正大地摆着——他还不敢光明正大买回家的switch最新机型。
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