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四个人,恐怕已经知晓了。
++++
++++
“阿嚏!”
这几日喷嚏不断,十三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坏话。
那日城外遇袭,他在混乱中协助小少爷顺利逃脱,记功一件;后来密林里,他耍脾气丢下小少爷自己逃跑,又记过一件,如此功过相抵,不上不下,十三还是原本的十三,外甥打灯笼——照旧。
后来君晚出面说情,认为十三此次出门着实进步不小,于是赏给他五日空闲,外加五十两纹银。
对此阿大犀利的指出:十三进步不小,纯粹是因为起点太低。但不管怎么说,十三都落得了丰厚的赏赐,几日来优哉游哉的在城里闲逛。
说是闲逛,他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吃吃早市,晒晒太阳,最后七拐八拐又来了到了含山听雪楼。他到底是喜欢这里的,不仅仅因为红不欺。
可巧的是,今天含山听雪楼赏舞,主场的不是旁人,正是红不欺。
因为是独自前来,十三照旧不走正门,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咕噜噜从脏兮兮的灶洞钻了进去。一路攀爬后,出来就是舞台正厅,台上的红不欺正在翩翩起舞。
今日的红不欺穿了一身粉白宫衣,踏着琵琶鼓点,轻舞一曲清爽《采薇》。十三刚进场,就被台上人一个抬臂翻袖勾去了心魂。清歌曼妙中,佳人婀娜而浪漫,肢态舒展,不盈一搦的腰肢在层层云袖后弯曲出诱人的弧线,眼波流转间述说着款款缱绻。
待到顾盼时,十三的心尖都跟着荡了一荡,惶惶然失神片刻。
曲是小调,舞是浅舞,宾客们全部屏住呼吸,整个大厅里安静的只剩下丝竹咿呀。明明不甚惊艳,却叫人由衷的感慨绝代佳人、世间尤物。
如果说那日在酒铺见到的红不欺还是一位冷艳美妇,那么此时的红不欺则多了一份稚雅,灵动而多情。前者可望却不想及,后者则盼得能夜夜入梦、尽述情缘。
没错了,这正是他心仪的红不欺,让他魂牵梦萦难以忘怀的红不欺。
一曲末了,台下掌声雷动,红不欺嫣然一笑,在宾客们的欢呼中款款退场。
一直到这时,十三才长出一口气,躺在角落里闭上眼,回味咀嚼着刚才的一幕幕,久久无法自拔。
待他消化的够了,第二曲歌舞也上了,只是换了一列巴渝小舞,里面不再有红不欺的踪影。红不欺出场向来随性,有时只跳一场,有时会在这里耗磨半天,来去自由,能否得见全凭一个“缘”字。
十三品到一舞,已然满足,于是打道回府。只是当他再次通过灶洞时,却不经意听到一串醉醺醺的男音:“嗝……红不欺就在这里头吧?来都来了……嘻嘻嘻,还不叫大爷见见?”
十三停住爬到一半的动作,蹬蹬瞪后退几步,循着声音找到灶洞拐口的一处房间。
“这位爷,咱们楼向来只赏舞不陪客,此间是红姑娘的妆房,不是您来的地方,还请返回吧。”
“呸!不就是个跳舞的娘们,甩什么脸色,十丈软红楼最头牌的女人我都睡了个遍,还差一个她吗?”
那小厮也是好脾气,说到此步还不发作:“这位爷,此处是含山听雪楼,非是十丈软红楼,您来错地方了。”
“得了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我什么世面没见过!”说罢一阵噼里啪啦的混响,居然动起手,硬是闯进门去。
十三不及多想,一声“啊哒!”从灶洞翻滚入室,咕噜噜直接滚到门口,一抻腿将那闯进来的大腹醉汉绊了个狗啃泥。这下子动静大了,小厮们一拥而入,粗暴的把醉汉拉扯离开,十三还趁乱给醉汉的脸上来了几脚。
小厮是认识十三的,却也一惊:“丑十三!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护花救美啊!喏,就是这个家伙骚扰红姑娘,别放过他,最好押他去见官!”
小厮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拉扯着他道:“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快,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回去!别叫人看到了!”
“得嘞!”
十三就地一滚,咕噜噜返回灶洞,谁知刚刚滚过屏风,就“咣当”撞上了一只木椅。见鬼的,他刚才出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椅子。
这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十三?”
十三抬起头,逆着明亮的烛火,他看到了自家的主子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