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不详气息的她,挥手直接削掉了一片发黑的布料,青年手臂也软软地瘫了下去。
九嶷瞥了眼,起身就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又皱眉退了回去。
她无奈地拍了拍脑门,怎么就这么忍不住爱管闲事。
可真让人躺在这她又良心难安,于是她蹲下来,试图将人给托起来,可刚要伸出去,就瞅见了青年身上的黄金锁子甲逐渐被焦黑吞噬,融化成点点黑水。滴落在地上。
留下一滩黑烟。
“……”
九嶷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还好她没有直接上手,要不然怕是她这两条手臂也得交代出去。
可现在这样也没有法子,她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准备歇歇脚。
自从离开葬神沙漠后,她就发现灵体已经逐渐转变为实体,她想问问系统怎么回事都得不到回应。
现在可好,这一副肉身。
等等……
她端坐了起来,阖目让浑身游走的气凝聚在丹田,在感受到蓬勃的生机通过经脉。
挥出的手掌缓缓翻开,试图让全身的灵力都落在掌心。
可无论她如何推灵,在游走至手臂时卡了壳似的,不上不下。
九嶷睁眼,疑惑地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掌,收了回来。
“不对啊……”她喃喃自语。
难道是她挥出的力道和角度的问题。
想到这,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俯视地上像条咸鱼的金甲青年,再次推掌而出。
“……”
“小姑娘?搁这嘛呢?”
突然凑近的一张大脸差点没将九嶷惊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拍了拍胸脯,道:“大爷你可吓死我了。”
蓝衫的大爷闻言,幽怨瞪了她一眼,“你还说,还不是你挡了这官道,害得爷托草的拉车都过不了。”
九嶷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挪了挪步子,“抱歉抱歉,我也是才来,不太清楚这里的路。”
大爷看她实诚,也就不再埋怨她,倒是注意到她脚边躺着的人,“这人你认识?”
九嶷瘪嘴,“怎么可能,要不是看他躺这可怜,我也不会堵在这想法子。”
她看他身后的拖车,眼前一亮,“大爷,你能帮个忙吗!”
骨碌碌的车轴碾压过石路,一轮一个抖,坐在草堆后的九嶷脑袋瓜子给震得发蒙。
“丫头,我看你是外地人吧?”鞭驴的大爷扭头喊道。
九嶷被风吹得耳朵疼,她扬声应了回去。
又看向被他们用板子担上来的青年,暴露在外的手掌都是焦黑一片。
直到随大爷进了城后,她从拖车上起来,从腰间取下林修给的钱袋,从里面摸了块碎银递给大爷。
“大爷帮个忙,您不是要去衙门吗,可以顺便把这个人一起送过去吗?”
大爷结果碎银笑眯了眼,“好咧!”
和大爷分道扬镳后,九嶷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周身嘈杂的环境。
入潮的嘈杂声将她逐渐推入闹市,根本没给她多想的机会。
左边是扬声叫卖的店铺老板,在看她茫然看过来时笑骂那些赶场子的忙活人,一边问她:“小姑娘,首饰看看?”
九嶷张了张嘴,又被拥挤的人群给推开了。
跟前是起哄围满人的杂技表演。九嶷站稳脚的时候,乌云密布的阴天露出一缕金辉,落在闹市,倒映在她的瞳孔。
久违的人烟将她包裹在其中。
九嶷最后是被挤进了一个小巷子才站稳了脚。
甬长的巷道,落叶零零散散地飘下,落在九嶷的肩头。
是与闹市全盘不同的冷寂,她回首,方才还热闹的街市好像被隔开了,耳畔只余孤风呼啸,没来由多了分凄凉。
九嶷抬步,肩头的落叶随着她的动作幽幽落下,枯黄的点缀在苍青的石路上。
这条巷子并没有九嶷想象中那样长,转过几处结满青苔的巷角,便有人声传来。
可这里……
九嶷脚步一顿,停留在巷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眼前展现的一幕比闹市中来得更震撼,那些只在他人口中诉说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
烂衣脏发,缺碗泥汤。破洞的篷布下,面色暗黄凹陷的百姓或躺或残,地面上流淌着污水,刺鼻的怪味一瞬间涌上来。
九嶷垂眸,脚边压来一只瘦弱的黑猫,漆黑的毛发都能看见厚重的泥垢。
“不许碰它!”凄厉的尖叫声随之扑过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就被来人狠狠地撞开了。
脚边瘦小的黑猫被泥孩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又在注意到九嶷时瞪她。
半大的小泥孩,满脸皆是血痂瘢痕,黑眸如同狼般,随时会撕咬侵犯领域的外人。
九嶷敛眉。
一座城池,一个巷子,两条街道,却有着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