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前的试题中,随意抽取出一道,打开之后开始说道:“唯天下至诚,接下面所言,且解读。”
易青脑中略微一思索,流利接道:“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全篇所言,惟有天下最为诚心之人,方能淋漓尽致展现出自己的本性......”
考官们对视一眼,接着开始下一题。易青开始还些许紧张,一开口之后就完全忘我,当周围的人不存在,待她清楚流利答完了所有题,香还剩一小截。
考官们面面相觑,看着未灭的香,一时有些为难。何知县神色温和,说道:“下去吧,回去好生读书。下一个且上来。”
易青施礼后退下,完全松弛下来欣赏场上考生的状态。反正成绩好坏已成定数,只要不真是舞弊,她觉着自己秀才功名肯定跑不掉。
果然,他们这一组考试的结果各异。有人答得结结巴巴,腿都在颤抖。有人勉强算是答完,有人只答了一道题,香已经燃尽。
待到出了考棚,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沈三娘与雪松站在角落,伸长脖子往门口在张望,易青笑着喊道:“阿娘,我在这里。”
沈三娘迎上来,也没问考得如何,只关心说道:“累了吧,快回去吃些热饭菜,再好好歇着。”
易青此时也觉着又冷又饿,笑着道:“阿娘,我题都答完了,你放心。我们快回去,客栈里的汤饼好吃,我要吃上满满一大碗。”
沈三娘连声说好,三人回到客栈吃完汤饼,易青洗漱之后,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离开客栈,回到府城,待等到快放榜时再回易家村。
齐翁因着易青考试放了她假,让她放榜之后再回学堂上课。
等待的时候最难熬,易青虽知道考得还算不错,没到真正张榜的那天,她还是隐隐焦灼不安,怕在家里胡思乱想,干脆回到了学堂去读书。
萧山问了易青考试的情形,直截了当地道:“你放心吧,不是第一,至少前三肯定跑不了。”
易青没萧山敢想,第一不第一倒无关紧要,只要能考上秀才就行。
现在她还没有资格叫齐翁先生呢,她的秀才功名到手,才能堪堪挤入齐翁正式学生之列。
到放榜的前一天,沈三娘收拾好包袱,带着易青雪松大黄一齐回到了易家村。
村子里的院子久未有人住,虽然易老二一家帮忙看着,进去还是有股子霉味,三人又忙着擦拭打扫。
收拾完几人都累得够呛,胡乱吃了些东西就去歇下。大家太累第二天就起得晚了些,刚吃完早饭,就听到村口的敲锣打鼓声。
易青心霎时落回了肚子里,脸上浮起了笑容,开心地道:“阿娘,报喜的来了。”
沈三娘神色也明显一松,笑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衙役敲锣打鼓一路走来,村子里的人争先恐后迎上去跟着看热闹。
等衙役到了易青家门口,向来冷清的院子前,除了上次易赖皮前来闹事之外,再次门庭若市。
衙役喜笑颜开连声道贺,易青考得了秀才试第一名。她本来以为只能考上而已,能考到第一,对她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沈三娘拿了荷包谢过衙役,易老二红光满面与有荣焉,张罗着要留衙役吃饭,被他们推辞掉,说还要去隔壁村子报喜。
无数的道喜道贺声,易青听得耳朵直嗡嗡响,脸也快笑僵掉。沈三娘也一样,几乎忙得团团转,将早已备好的糖干果等拿出来,请道喜的人坐下来吃茶。
接下来开祠堂,易青前去祭拜祖先,又去易璋坟前祭拜,答谢顾夫子等一连串的事情,忙得团团转。易老二还拿出族里公中的银子,办了流水席,全村人拖家带口连着吃了两天。
连轴转了几日,几人都累得够呛。雪松身子最弱,早上起来时,沈三娘听到她忍不住的咳嗽,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还好没有发热,等下你在家里,我带着阿青去山上挖些药煎了回来给你服用。明天我们就回府城,好好歇上一阵子。”
雪青怕自己生病拖累人,忙乖巧应下。吃完早饭后,与大黄留在了家里,沈三娘带着篮子,与易青一同上了四明山。
易青还是第一次上山,周围草木苍翠,野花已经悄然冒出花骨朵。村子里的人在忙着春耕,山上无人,只有小鸟叽叽喳喳在叫个不停。
她看得目不转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笑着道:“阿娘,要是今年我们还在村子里,山上的桐子应该有我们家一份了吧。”
沈三娘也笑,易老二已经提及过,要将自己家的一部分挂在易青名下省赋税。别说桐子有一份,易青就是要霸占四明山,估计易老二也会考虑。
地上到处都是鲜嫩的婆婆丁,沈三娘蹲下来手脚麻利挖着,笑着道:“阿青出息了,现在可没有人能再轻易欺负咱们。”
易青拿着木棒也帮着挖,说道:“齐翁说,秀才只是开始,秋闱考中之后,还只能算是勉强入门,会试殿试之后,才算正式出仕。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关键得看个人的运道,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大多无用。”
沈三娘见易青小脸又苦巴巴皱成一团,忍笑道安慰道:“还早呢,一步步慢慢来。走吧,我记得前面有香椿,去摘些回去中午炒蛋吃。”
易青跟着沈三娘往林子里走,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前,她转头四下看去,东边是一片悬崖,南边是茂密的树林,几颗香椿树长在最外面。
沈三娘抬起头,拿着镰刀刚要去割,从树林里突然冲出来一人。
他浑身褴褛,又脏又臭几乎看不清人样。手上拿着把砍刀,比划着直扑过来,将刀架在了易青脖子上,狞笑着道:“臭□□,老子总算能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