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玥才跳进玉佩没多久,原本形成的漩涡竟然消失,那些被吸进去的人竟然全部被吐出来,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怎么可能!”
月照大吃一惊。她将刚才看起来十分眼熟,不怕死主动跳进玉佩里的新娘音容相貌仔细回想,片刻之后,满眼震惊。
她想起来了。
她的的确确见过刚才那名来历不明,却修为不凡的冷艳少女。
那是离镜宗的第一任宗主,也就是离镜宗的祖师爷晏无崖的道侣。
那张由晏无涯亲自为其道侣画的画像至今还悬挂在宗门的禁地。
难怪她刚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是说五百年前祖师爷晏无崖因练功走火入魔,其道侣为救他,两人一块陨落了吗?
可她不但还好好好着,还出现在这里!
月照下意识看一眼仍旧悬挂在半空的师兄,随即神色一凛:只可惜,今日就算是离镜宗的祖师爷亲自来了也没用!
她仰头看着头顶上空正在不断的吞噬着死气,膨胀得越长越大,直到把羽人国整个上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噬魂兽,大手一挥,高声呐喊,“去吧!”
紧接着,噬魂兽仰头怒吼,口中喷出一团团怨灵形成的黑雾。数以万计的怨灵们快活地四处游走,涌向召唤它们出来的主人为它们准备好的盛宴,如同一只只小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迅速的扑向祭坛下一具具鲜活的血肉之躯。
这是一场属于被关了五十年之久的怨灵们的狂欢。
羽人国的子民此刻则是它们饥肠辘辘的胃里最美味的点心。
而那些被怨灵们穿透的躯体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色。
那是属于深渊的颜色。
现在,深渊不断的在他们耳边呼唤: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去杀你想杀的人,去抹平这世间对你的不公,去吧,去吧,去吧!
于是,所有被黑影穿透的人成群结队的木讷的朝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走去。
而原本个子娇小的于莲莲,却因为一身血红的嫁衣,在这群队伍中,显得格外的瞩目。
她本能的朝着王宫外都城西街的方向走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
陈平是街西茶楼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茶博士。
这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雨,昨晚大半夜才停下来,今天的天特别的阴沉,街上的人特别少,更别说来喝茶吃饭听小曲儿的客人。
他见没人,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旁边摆放的一个拿来做装饰,打磨的光滑的足有半人高的石鼓上撑着头眯了会儿眼,远远地看见一抹艳到极致的红色缓缓地走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街西尽头卖豆腐家的大女儿,人称豆腐西施的于莲莲。
他冲她挥挥手,“于莲莲你穿成这样去哪儿?”
谁知道平日里最是胆小的于莲莲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的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她走出好远,陈平这才想起来:她不是进宫冲喜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
于莲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字家中的。
她只知道自己才走进家门,就被正在家里数聘礼的阿娘看见。
她楞了一下,随即大步朝于莲莲走来。
于莲莲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清明,呐呐的喊了声“阿娘”,如婴儿依赖娘亲一样朝眼前的母亲伸出手。
来吧,拉她出深渊,只要一下就好。
谁知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怀抱,是惊诧过后带着惊慌的怒骂。
“你逃出宫了?啊呀,你逃出宫了!你这个赔钱货真是不省心,孩子她爹,你快来看啊!”
“快,快回宫去,待会儿有人来抓你怎么办?”
于莲莲木讷的看着她,打量了一眼院子里全部翻新过的屋子。
三间。原来有三间半的。
她爹娘一间,大弟一间,小弟一间,她半间。
现在半间也没了,拆了。
拿了她卖身钱的人还在把她往外推搡。
她还戴了金耳环,身上的衣裳从打满补丁的换成细绸布。
她大弟弟这时回来了。
曾经跪在她面前说要给她供一辈子香火的弟弟,身着绫罗绸缎,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逃出来了?快,赶紧走,被人看见可是杀头的罪过!”
于莲莲看着自己的卖身钱变成他们的新房,他们的新衣,他们的新首饰新玩具。
这么新的地方,没有于莲莲的位置。
深渊。
她再次掉进深渊。
深渊在她耳边呜呜呜的饮泣,“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在你身上扒皮吸血的人!”
杀!
于莲莲醒来神来的时候,手里那把从宫里顺出来的锋利精美的匕首正插在她大弟的胸口。
大弟弟死不瞑目的看着她。
平日最是怯懦的少女舔舐着刀尖上的血液,一步步走进正在往外跑的母亲,一脚踩在她的颈上,不顾她的叫喊,一刀割着她的皮肉,声音里透着恨意。
“为什么要拆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拆我的房间!”
被割得鲜血淋漓的于母看着如同恶魔一样的女儿,哭喊,“莲莲,我是你阿娘啊!”
“我阿娘?你收钱的时候,看都没看过我一眼!”于莲莲重重的在她经脉上划了一到,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她新做的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