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笙睡得很不安稳,意识飘忽,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宁城的那个小院子里,温婉似水的母亲拿起小超市里廉价买的彩色铅笔教她画小兔子。
母亲在她的记忆中一直是笑着的,眉目温婉,把她抱在怀里,“囡囡,画画要有耐心……”
小小一团的她叹了口气,学着大人的语气,“哎,画画好难哦。”
她转头去看母亲,却发现她在一瞬间变得枯瘦,瘦得形销骨立,没了精神气儿,捏着铅笔的手徒然松了劲儿垂了下来……
画面一转,她正站在洁白的病房里,手里捏着医生下的死亡通知书,双眸红肿地看着病床上了无生气的人,胸腔因为极大的悲伤而有些痉挛的疼痛,声音嘶哑异常,“妈!”
她梦了又醒,醒了又梦。
最终是耳边不停的铃声将她从梦魇中拉扯出来。
“喂。”
苏乔乔就是担心顾南笙状态不好,忘了吃饭,特意打电话来提醒。现在光是电话中都能察觉到她的状态很差劲,特别消极,被吓坏了,声音焦急,“笙笙姐,你没事吧?”
顾南笙缓慢地眨了下眸子,将眼中泛起的水雾眨去,“没事。”她就是今天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她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情绪突然之间低落下来。
苏乔乔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提醒一句,“笙笙姐,你要记得吃饭啊。”
“嗯。”
顾南笙偏头看向窗外,又下雪了。
第二天一早,大年三十,顾南笙带上口罩出门。贺炎给她配了商务汽车苏乔乔也回家过年去了,她一个人启动了车子,开出了京市。
路边的景致一路变化,从繁花的大城市一路向南,驶向她生活过的,有些破败的小城。
越是小的地方年味儿越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对联门神也都贴好,小孩子们穿着大红色的棉袄,聚在破败不堪的小院门口放鞭炮。
她已经有两年多没回过宁城了。
她高考上了大学之后,只有大一回来过给她母亲扫墓,进入娱乐圈之后柳真就一直针对她,过年也不许她回来,硬威胁她去陪酒,她只能拜托认识的邻居爷爷帮忙扫墓。
顾南笙找位置停好车,慢慢地走过去。聚在院落门前的几个小孩也不放鞭炮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像他们走过来的像天仙似的人。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其中一个小男孩憋红了脸,问道:“姐姐,这是你家吗?我爷爷和我说这里两年都没人住了。”
顾南笙随口解释了一句,“嗯,是我家。之前工作太忙,没时间回来。”
她走到院门前,碰了碰生满铁锈的栏杆,微微一用力,院门就打开了。
她走进庭院里,杂草疯长,枯枝败叶落了一地,看上去一片荒凉的景象。
屋里太久不住人,空气里弥漫着湿潮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顾南笙即使戴着口罩,踏入屋里的时候免不了咳嗽几下。
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然后在储物间找了块抹布,把家里所有地方打扫一遍。
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顾南笙出门买了一束花和一些香纸,然后开着车去了郊外,到墓园前把车停下,徒步走到顾清,她妈妈的墓碑前。
南方的冬日虽然不下雪,却也是刺骨的冷,冰冷的风将她的脸刮得生疼,浑身上下都冻僵了。
她在坟前盘腿坐下,看着墓碑笑得温柔的女人,她以为她待过的世界那么多,也经历过生离死别,是不会哭的。
但一开口,就哽咽住了,“妈妈……好久没回家了,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