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不理这些,做戏最忌讳半途而废,她装作以为寇至廷问出这话是厌恶的意思,继续偷换着概念。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我也从没做过要跟你有什么关系的梦,毕竟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我只是想,多靠近你一些,尽我所能,为你多做一些……”
袁茵对寇至廷厌恶至极,实在想不出什么具体的深情情景,索性便做了个让人无限瞎想的留白。
“我不想你不开心,想为你扫清一切麻烦和阻碍……为了这一切,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这话说的肉麻,但袁茵情真意切,如泣如诉,配上一直以来的传言,任是谁在场,都不会疑心袁茵的真心。
但寇至廷的疑惑只是顷刻之间,下一秒,他的眼中就被玩味讥诮所替代。
袁茵看得出来,寇至廷不信。
空间太过狭小,寇至廷又太过高大,袁茵一系列的声泪俱下,面颊不自觉地越来越红,倒真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寇至廷的眼睛近在迟尺,于昏暗中就像是一簇低沉的火焰。那对黑到发亮的眉毛整齐干净,与鼻梁形成流畅的线条,透露出让人不敢小觑的精明和强悍。
需要再加把火。
袁茵继续自问自答道:“很可笑吗?确实很可笑。”
她学着电影里女主泪奔时的样子。泪水越流越多。
“我是这么普通,没有办法与你身边的任何女人相提并论,所以我不去自取其辱,我告诉自己,只要做好我分内的事情就好,可是刚刚……”
刚刚宴会厅里发生了什么,寇至廷自然知道。袁茵不必多说。
寇至廷一瞬不瞬地看着袁茵,眸子里瞬息万变,袁茵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有了反应,就说明自己的话有效果。
眼见着铺垫的差不多了,袁茵切入正题。
“我知道我不应该中途离场……这让大寇总和你的面子都下不来,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跟大寇总道歉,跟宾客道歉,跟……况瑜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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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她哭烦了,又或是真的相信了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寇至廷终于松开那只禁锢袁茵的手。
血液一瞬间回流,袁茵的手臂一下子恢复了知觉。她隐隐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她的目光极度深情,心中却是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言辞。
寇至廷耐着性子听完袁茵的表演,没说话,只是扭了扭脖子,将目光投向一边,似是在判断什么。
他的嘴角天然上翘,眼睑上的褶皱是整齐平行的一条线,细长的眼尾挑向鬓角,沉默的寇至廷敛去尖锐和刻薄,带着一种骄矜的贵气。
良久,寇至廷重新挂上笑容,笑意却是未尽眼底。
“唔,这么喜欢我的话,那证明一下如何?”
袁茵不明白话题为何跳转的如此巨大,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配合道:
“怎么证明?”
·
夜晚浓稠的黑暗随着漆黑的柏油路面无止境的扑过来。
袁茵静静坐在副驾驶,眼角一晃而过的,是路边被车灯照亮的杨树。
这些植被棕绿相间,应该是刚刚被种在这里不久,懵懂地歪歪斜斜地立着,似是还不能习惯这一片陌生的荒凉。
血红色的法拉利Roma驰骋在空旷的马路,像极了出了笼的狼。车子越冲越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身后城市的繁华也渐行渐远,脱离了文明的束缚,这片旷野就成了一块冷寂的无人区,冰冷和疯狂交织着,汇成了一道道呼啸而过的风。
身边的寇至廷身子微微弓着,但握住方向盘的手背却紧绷着,像是跟什么无形的东西叫着劲。
昂贵的跑车稳定性非常好,即使这样快的速度,车身还是一条直线向前窜着,完全没有一点颠簸。
寇至廷的衣领被随意的扯开,双眼直直地盯着虚空的尽头。
他开车没有听音乐的习惯,密闭的空间里没人说话,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让人压抑的胶着。
袁茵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压着嗓子,带着委屈和害怕道:
“我们去哪?”
寇至廷不回答,只是随意的抽出一支烟,单手点燃。
明灭的烟头燃尽的灰烬,落到袁茵没有任何遮盖的手臂和手背,发烫的触感,很快便留下一道道浅红色的烙印。
袁茵痛地一瑟缩,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现在的状态不正常。
她试图把他拉回到清醒的现实。
“寇总,欧洲的项目还没结束,明天还有董事会要开,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出席,这么晚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好不好?”
不知道哪句话打动了寇至廷,他终于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袁茵。
她很瘦,但又不干瘪,有力的骨骼撑起流畅的线条,四肢柔软纤长,配上这套真丝礼服,整个人既端庄又飘逸。
一双眸子因为被泪水洗过,此时更是乌黑发亮,透着清明和坚定。那对唇瓣殷红,被黑发瓷肤一映,更显得娇艳。
只是这样好看的唇,一开口,便是董事会,利润表,财务建模,融合估值等等这些冷漠的字眼。
一瞬间,寇至廷觉得眼前女人的脸,莫名的与寇振光有了重合。
他嗤笑,又是一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人。
下一秒,他便狠狠踩下油门,讥诮地笑了。
“袁助理不是喜欢我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那我们这就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