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襄王先起来吧。”她道。
桓臾晃了晃酒杯,半晌才出声:“起来。”
“谢陛下。”
少年揉揉酸痛的腿,踉跄地谢恩。
“别谢朕,去谢贵妃。”
“是……多谢贵妃娘娘。”
他在桓臾面前已然削了刺儿头的气性,跟兔儿崽似的听话:“臣不是故意弃娘娘不顾,臣去寻马时也迷了路,还请娘娘宽恕臣。”
孩子狂是狂了些,估计在叛逆期,幼央本身也没吃到什么苦,索性就大发慈悲一回:“襄王年轻气盛,缺乏经验,陛下就饶恕他这一次吧。”
桓臾哼了声。
“既然贵妃为你求情,朕暂且不追究你,老样子,自己去领罚。”
司瑜瘪嘴:“是。”
他垂着眼退出帐去。
合上帘子,少年的眼神遽然变得阴冷。
“王爷。”小家奴摸黑从帐后绕过来,道:“您没事吧?”
司瑜低声骂了句脏,“狗他娘的差事,本王就不该和那种人有瓜葛。”
家奴:“王爷,到底咱们还被那人握着把柄,可不能发牢骚前功尽弃啊。”
“您再想想冬春姑娘。”
司瑜啐了口,猫腰回到自己帐子:“冬春冬春,爷又不稀罕她,不就仗着自个儿肚子里有种,还敢威胁本王?!”
家奴无奈:“她要是闹到老王爷王妃那儿去,您恐怕……”
司瑜拍了下他脑袋,满脸的烦躁,“知道知道,本王心里有数,反正她现在被那主子养着,暂时不会来寻本王麻烦。”
“不过……”他眯眼摸了摸下巴,“淮楚新来的贵妃,似乎有点意思。”
家奴大惊。
“王爷!万万不可啊王爷!”
他家王爷风流成性,青|楼里的姑娘玩玩还能盖,这心思动到皇帝的女人上,襄王府就是有千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哪,何况人桓臾还不是一般的和蔼可亲的皇帝,估计就算只碰到贵妃小手,王府里鸡鸭人的爪子都可以一并剁了。
司瑜见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无语:“本王就是说说。”
贵人的事要紧,他仰头将酒饮尽,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
***
温幼央吃得半饱用起了冰酪,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生怕浪费了此等不可多得的机会,她见桓臾没动筷子,问:“陛下不吃吗?”
桓臾手握着一卷兵书,答:“朕吃过了,你还饿吗。”
幼央摇摇头。
“吃饱了去外面走走消食,别走太远,早点回来。”
女孩一头雾水:“臣妾不回自己的住处吗?”
“天黑太危险,”桓臾美其名曰:“陪自己的夫君睡觉没什么不可以的。”
幼央的脸瞬间红了,低头借咬鸡腿分散注意,含糊应道:“可,可以的。”
她已经嫁人了她是贵妃……女孩在心中默念三遍,长长吁出一口气。
上回侍寝陛下并没有行周公之礼,这回会吗……
她没有经历过,最多也只听淮楚宫里的大姐姐们谈起,当时听得懵懵懂懂,总而言之,对这种事情,新奇有,害怕也有。
大姐姐说,爱是纯粹的宝石珍珠,每个女孩也是,永远闪耀着璀璨的华光。
就像每颗珍珠都能找到合适的主人被佩戴,尽其一生不朽的价值,我们也能找到合适的港湾停靠。
而与珍珠不同的是,它选择了被挑选,我们则可以自己选择,属于自己的爱。
“每一份爱都有意义,”大姐姐笑着,“我们都不会孤单。”
小时候幼央不懂,即便长大嫁人,她依旧不懂。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算爱。
她和却之哥哥算吗。
她和陛下算吗。
身体间的依靠,灵魂上的相拥,都太过深奥。
我希望能喜欢上一个人,他不会负我,会真心待我好,我们彼此平等,我们双向奔赴。
天作之合,命定的姻缘。大姐姐摇摇头说,你信吗?
“陛下,”幼央抿唇:“臣妾吃饱了,先出去消食。”
桓臾没有看她。
“让卷月陪你,早点回来。”
他对她,好像真的很好。
温幼央敛了眸,低声:“是。”
她颔首走向帐外,在掀起帘子的那一瞬被他唤住。
桓臾仍旧安静地读着兵书:“不用有负担,你且好好睡下,朕不会动你。”
她心跳骤然加速。
“朕只是,”他拉长了尾音:“缺个暖被窝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