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本该是稻谷疯涨的时候,可这时候却缺水!这不单单是要了那田里稻谷的命,更是要要了石榴村这些村民们的命啊!
这不,大中午的,大伙儿都愁的吃不下饭,把这村长围在石榴树下,让他不论如何,都要想想办法!
可村长又不是雷公电母,他能想出什么辙来?!
正说着,那头的王大脚突然领了个人朝这头走来。
那人高高瘦瘦,这么热的天,居然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瞧着就热得慌。手里还搀着一根长树枝,摸摸索索的戳着石子路找方向。
眼尖的几个老太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连忙说道:“呀,那不是薛半仙么,王大脚咋把他给请来了?!”
薛半仙在这附近的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能掐会算,听说还能通灵!不过这些都是旁人传的,谁也没见过。
“这王大脚咋请了个算命的来?要是被江先生知道,还不气得直跳脚啊!”有好事者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说道。
“人家两口子,江先生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咋能跳脚?”
“嘿,江先生好脾气?那你是没见过他打他家江二吧!那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杀猪呢!”
“……”
关志荣听到他们又再说自己舅舅的闲话了,连忙起身说道:“行了行了,别提那事儿了,都快三年了吧。没瞧见我舅妈来了么,都少说两句!”
在农村,“先生”是尊称,代表了大家对人的尊重。
江晟江老爷子,就是人们口中的“江先生”。
江晟还没过五十,却已经是镇医院的副院长了,还曾经在省城的医学院进修过,是镇医院的第一把刀。医术了得,是石榴村人的骄傲。也算是迄今为止,整个石榴村学历最高,最有文化的人。
可他的媳妇王秀梅,却是个大字不识的大脚老太太。人称“王大脚”,也是个泼辣的主儿。
而关志荣嘴里的“那事儿”在石榴村就是个禁/忌,也是江老爷子这几年来的心病,谁都不能提。
这次大旱,庄稼可能颗粒无收,全村人都着急。这王秀梅听说这薛半仙在隔壁村给人通灵,就连忙去请了。就是想让他过来给石榴村瞧一瞧,看看这旱情啥时候能过去。
不行的话,也做个法摆个阵啥的。虽说现在上/头都在反对封建迷信,可村长是她家老头的亲外甥,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王大脚把人领到关志荣跟前,说了来意以后,关志荣当即跳脚。连带着他脑袋顶上的汗珠子都飞起来了:“舅妈,你咋想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封建迷信啊!咱村的广播你没听啊?叫你学习的呢,都学到哪去了?!真该让我舅好好说说你!”
王大脚嘴一撇,不以为意道:“那你说咋办现在,旱成这模样,大伙儿还要不要吃饭了!死马当活马医呗,万一真行呢!”
关志荣气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舅妈你就作吧!这瞎子要是真有用,咋没帮你把大毛找回来?!”
话一出口,关志荣就知道完了,他闯祸了。
周围人鸦雀无声,王秀梅当即眼圈都红了。嘴唇微微有些抖动,指着关志荣骂道:“你咋当村干部的?就知道拿刀往人心窝子上戳是吧!咋了,我请人来瞧瞧还有错了!”说着话,提着裤子就往地上盘腿一座,嚎啕大哭起来。
边上有人连忙给王秀梅扇扇风,劝道:“大脚啊,哦不,秀梅啊,咱不跟小一辈儿的置气。儿孙有儿孙福,指不定你家大毛现在正在哪儿享福呢啊!天热,可别气坏了身子!”
听到这话,王秀梅哭的更凶了。
大毛是江家的长孙江小北的小名,四岁那年突然失踪,江老爷子恨不得上天入地的去找孙子,都没找回来。江老大两口子也为了找儿子,离开石榴村三年了,至今没回家。
不能提,一提就炸锅。
关志荣抽了自己两嘴巴,走到哭哭啼啼的舅妈面前,蹲下低头认错:“舅妈,我,我混蛋,您可别伤心了。”
王秀梅抹了把眼角的眼泪,嗅了嗅鼻子:“薛半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到底给不给看!”
关志荣理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看看看,看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盘算着,回去得赶紧写份检讨交到镇管委会去。否则要是被上头知道他这个村长公然宣扬封建迷信,怕是明天他这村长就要被撸了!
王秀梅听到这话,这才气顺了点。微微叹了口气,把眼泪水擦擦,请薛半仙赶紧看看。
薛半仙围着石榴树转了几圈,摆弄着手里的磁盘。虽然他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将磁盘贴近耳朵,就好似靠着听力就能看到。
没一会儿,薛半仙突然笑了,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须道:“妙,真是妙啊!”
众人瞧着他的样儿,都忍不住凑上前询问。
薛半仙冲着王秀梅的方向说道:“今日,会有福星上门。福星一到,自然天降甘露!”
“福星?”王秀梅蹙眉,“啥福星?!”
薛半仙哈哈哈大笑几声,找了个石头坐下,说道:“我今日不走了,在这等福星,淋甘露!”
话刚说完,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闷雷----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