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未免蠢过了头,对一个稍稍懂点低等法术的江湖骗子磕头下跪不说,还被他耍的团团转,什么鬼话也敢信。
他开口就赏这骗子金银万千,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仍在冷宫不管不顾。
实在是,不配为君。
容初打量着一脸乐开了花的老皇帝,心中暗暗思索。
据她所知,这皇帝不待见李景恒,一来他是先皇后的儿子。
先皇后被陷害与人偷情,让皇帝颜面尽失,以至于迁怒李景恒。
但这并非李景恒落得如今境地的直接原因,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皇帝醉心成仙,而李景恒却莫名能看得见鬼魅。
据容初打听,李景恒幼年时曾在皇帝面前指着空旷的古井口称有人趴在那里哭。
寻常的凡人是看不见一般的小鬼的,再加上这个所谓“仙官”在皇帝面前说“二皇子阴煞之气过重”,因此从那之后,李景恒便被认定是不详。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这个问题,还是要从这皇帝和这老道身上下手。
容初打定主意,也不多留,直接闪身回庆云宫。
一落入院中,容初就撞见等在榕树之下的李景恒。
此时的李景恒早已摘掉了先前容初插在他头顶的莲花,恢复到以往清冷淡漠的少年模样。他站在树的阴影之下,有斑驳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他的额头上,他手中执着一本书卷,看的认真。似乎察觉到容初回来,李景恒抬头直直看向她。
“我在等你。”合上手中的书卷,他道。
“嗯。”容初走上前来到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容初……”李景恒将视线从容初脸上挪开,樱色的唇瓣微动,“……姐姐。”
好家伙,原来是有事求她。
容初一听李景恒这扭扭捏捏的一声“容初姐姐”,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马上,李景恒继续道:“过几日父皇会去猎场狩猎,你能带我去吗?”
其实从李景恒在树下特意等她时,容初就大概能猜到李景恒的目的,但是……
容初拧了拧眉,认真地对上李景恒的双眼,道:“谢相协同三皇子谋反,你一个深居冷宫的皇子能做什么?冲过去送死?”
听了容初的话,李景恒一愣:“你怎么知道?”
容初望着李景恒隐约夹杂诧异的双眼不语,她好歹也是个神仙,他与谢怀裕在殿中说的话,就算是将她赶到宫外,她若是想知道,他们也瞒不过她半分。
容初不语,李景恒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容初可不是真的宫女。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他沉下声,说得却异常冷静。
容初看了他许久,她看见他眼中漆黑如墨,看见他眼里的不甘与倔强,看见他于绝境中挣扎,看见他独临深渊一人攀爬。
这一刻她意识到,她的游戏是他的人生。她确是来为他矫正命格,可他人生绝大多数的路,还需他一人走下去。
沉默了片刻,容初终于点头:“好。”
那一瞬,容初看见李景恒的唇角微微向上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然后他将手中的书卷收入怀中,冷漠地转身,只留给容初一个背影。
臭小子!利用完就走!
容初不争气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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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边最后一抹光线被黑暗吞没,黑云遮住夜空中皎洁的月,万籁俱静之时,容初偷偷出了门。
化作一抹残影,飞快从一间间宫殿顶的飞檐掠过,容初最终闪进了白日来过的皇帝寝宫。
寝殿外间,守着几名掌灯宫人,容初隐身进入内殿,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内殿的床榻上,皇帝与一女子相拥而眠。
那女子面容娇美出奇,惹得容初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倒不是她垂涎人家美色,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思索了片刻,容初也没想出究竟是哪里不对来,干脆不想,继续她的正事。
在原地念了一诀,容初化作一缕缥缈白烟,在殿中消散,渗入卧在床上的皇帝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