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元明走之后,容衍还久久不能回神。
他已经毫无存在感的活了许多年,大哥容琪病弱,二哥容卓娇贵,容家承袭爵位,也算富贵,所以就算不文不武,也足够养活两个嫡亲儿子。主母善妒,他一个庶子,要想和母亲过的安稳,自然不能处处拔尖。幸好母亲落魄之前还算是书香门第,能教他读书认字,不过,这些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点着不甚明亮的蜡烛,一点一点的学。
哪个男儿没有抱负呢?
可他,却不敢有。
他的身子在饥一顿饱一顿中日渐消瘦,他的心志也在日日欺凌打压中被渐渐磨平。他觉得他此生也就如此了,平平无奇,毫无建树。
可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幸好遇见仇将军的时候,还不算晚。
容衍郑重的向仇元明离去的方向深深的跪拜下去,久久没有起身,他面下的土地,几滴泪水顺势而落。
仇晴吃过早饭回倚梅轩时,封奚正坐在阶上等她,长顺在一旁打着伞遮阳。
仇晴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站住!没看见我们家殿下吗?还不过来行礼问安?”
长顺尖细的嗓音让仇晴听着难受,不过她想起仇锦的话,觉得还是暂时忍耐,不要给父亲添麻烦。但她也只是转过身来,没有说话。
“长顺!”封奚装模作样的训斥了长顺一句,“怎么跟二姑娘说话呢?”
封奚站起来,带着一脸腹黑的笑走近仇晴,“疼爱”的摸了摸仇晴的头:“晴妹妹,今天早晨吃饭吃的香不香啊,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奚哥哥带你去买啊。”
仇晴撇撇嘴,嫌弃的拿开封奚的手:“有事就说。”
封奚并不在意仇晴的眼神,依然耐着性子说:“好妹妹,之前的事是奚哥哥不好,奚哥哥给你赔不是。”
仇晴的眉头又皱了皱眉,说了一遍:“有事就说。”
封奚终于贼兮兮的说出了来倚梅轩的目的:“奚哥哥听说妹妹这里收藏了许多名贵的宝剑,可不可以赠给为兄一把啊。”
“你要剑有何用?”
“仇将军说了,我可以跟你和仇锦一起习武,那自然是要寻一把趁手的宝剑啊!”
“那你便找父亲要吧,我这都是些破铜烂铁,配不上您这宫里来的六皇子。”
仇晴说完就往屋里走,却被封奚一把拽住。
“妹妹这说的哪里话,我如今在仇家住着,你我也算半个兄妹不是……”
封奚觉得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倒是记仇得很,生起气来十分有趣,便更想逗她玩了。
“我不过是个不知礼的刁蛮丫头,哪配得上和您做兄妹。”
“你看看,奚哥哥说的气话罢了,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了呢?哥哥给你赔罪,赔罪还不行吗?”
仇晴虽然还是觉得封奚狡猾的很,可他今日的态度倒是让人十分受用。于是便站住了脚,不再阴阳怪气的讽刺封奚,就当是默认和解。
“这便对了嘛,以后奚哥哥碰见了什么好玩的,一定都拿来讨你欢心!”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
封奚见仇晴终于松口,更加眉飞色舞。
“我想要一把灵动轻巧的,好掌控的。最好这剑还要带点名气。”
仇晴爱剑如命,她的小密室里确实有十余把宝剑,有的是父兄给的,有的是每年过生辰时父亲的同僚送的。倒是并非她小气,只是觉得赠剑是情谊,如果居高临下,诸多要求,那和索要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她答应赠给封奚,不过是看在父亲是天家忠臣,不好让天家的殿下难堪以至于向仇家问责罢了,并非真心相赠。
封奚所描述的剑,她的确有一把,她喜欢的紧,只不过剑身太长,她个头还太矮,用起来并不相宜。后来容衍求剑,她便想着日后待容哥哥剑法纯熟,一定要将这把剑赠给他。
所以是断断不能让封奚捷足先登的。
“可你初学剑法,还是和容哥哥一样先拿木剑为好。”
“你说容衍?不行不行,他只是容家庶子,我可是天家皇子,怎么能和他一样呢?”
仇晴气的眼皮直跳,嫡庶有何分别?皇家的儿子和别家的儿子又有何尊卑之分?容哥哥谦和有礼,勤勉上进,而封奚,简直是她见过的,最最自大的人!在仇晴心里,这二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仇晴愤然跑进自己的小密室,随手拿了一把早已落灰许久的长剑,而后,她跑出来重重的将剑匣放在地上,眼神里不无讥讽的说道:
“那便望六殿下早日学有所成,万万不要再让一只雀儿吓着了!”
说完,仇晴狠狠的摔上了门,再也没出来。
长顺被吓傻了眼,封奚也是如同丈二和尚,呆愣在原地。
“我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