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亮得晚,太阳刚露出了个头,熹微的朝阳被厚重的窗帘掩得严实,房间里一片漆黑。
梁喃上午有课,她定了闹钟,匆匆起床。正要走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探了探另一侧的被褥——凉的。
她愣了好一会儿,跑下楼,见到玄关处顾间换下的拖鞋,终于长呼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掏出手机。
喃呀喃: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呀?早饭吃了没?
意料之中地没回。
梁喃也没在意,收回手机。
本来就身体不佳,昨晚又运动受凉,她只觉得身体好像更差了,头晕得紧,整个人都晕沉沉的。
吃过药后,她回到学校,下午有白雅教授的课。
在古琴届,白雅具有极高的地位,所获奖项无数,各大国际音乐舞台上都有她的影子,甚至曾被受邀在白宫举行个人专场独奏会,称得上当今古琴第一人。
也是她如今年纪逐渐大了,经不起奔波,所以在校教书,培养古琴人才,除此之外,平日里还会钻研打谱,将琴谱重新赋予新的生命力。
可谓将一生都倾尽在了古琴上。
能力强,自然对学生要求也高。
梁喃不敢怠慢,想早点去琴室练一会儿。
刚下出租车,一阵寒风吹来,她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梁喃停顿两秒,稳住身子,慢吞吞地将围巾往上拉。
恰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
喃喃的小心间>3<:还没。
梁喃瞧见信息,眼里蹦出细碎的欢喜,似星子闪烁。
几乎没多想,她立马给顾间打电话。
过了几秒,电话才接通。
梁喃:“喂,你在干嘛呀?”
顾间:“工作。”
男人的回复很简短,但也不妨碍梁喃如获至宝般地开心:“嗯嗯,我刚到学校,等会儿要去练琴啦。”
顾间“嗯”了声:“还有事儿吗?我这儿忙。”
刚才他话少,梁喃没注意,现在多说了几句,她皱起眉:“你嗓子怎么了?怎么听着有点哑?”
闻言,顾间那边停顿了几秒,才说话:“没什么,吃点润喉片就行。”
“严重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梁喃着急道。
“不严重。”顾间言简意赅,“行了,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还没等梁喃开口,电话里已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梁喃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好久没动作,心底莫名地有种难言的委屈在发酵。
寒风凛冽,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
梁喃又裹紧了些衣服,她头太晕了,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于是多站了一会儿,等风小点,她才抬步。
可刚跨出一步,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直愣愣地往前倒。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仿佛瞧见了一抹白影奔来。
-
梁喃醒来时,入眼就是大片的白色,呼吸间是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打量着周围。瞧见右手上的针头,她挑了挑眉。
正回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外面进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收费单,像是刚付完钱回来,瞧见梁喃醒了,温暖地笑起来:“你醒了。”
梁喃眨眨眼,想了想,问:“嗯……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吗?”
“是,我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你倒下来,就把你送来医院。”他笑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梁喃瞧他。
男人长得很高,尤其笑起来时很阳光,如同冬日暖阳般。
梁喃看了两眼,掏出手机:“真的多谢你了,我把医药费给你。”
男人也没推辞,两人微信转过钱后,他就走了。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交换过姓名联系方式等等,只是最普通的、匆匆略过的陌生人。
梁喃盯着付款成功界面上的头像,若有所思——是一架黑色的钢琴,藏在光影里,流光溢彩,精致高雅。
梁喃瞧了眼时间——三点十六分,她急忙先跟白雅打电话说明原因请假,说完后,便给顾间发信息。
喃呀喃:[大哭]
喃呀喃:我早上跟你打完电话就晕倒了,被一个好心人送到医院了,刚醒,还在输液[图片]
等了一会儿,顾间没回,她在宿舍群里发信息。
喃呀喃:[图片]
钢铁萌心:??靠!宝贝你咋啦?!
喃呀喃:早上晕倒在校门口,被好心人送来医院,刚醒,在输液[大哭]
鱼鱼吃雯子:卧槽!哪个医院啊?我现在就和萌萌过去。
梁喃报了医院地址后,两人很快就赶过来。再三问清情况后,两人终于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开始骂:“让你多穿点衣服,非不听,爱美,真是活该。”
林萌萌扒开梁喃的衣领,刚扒开,就被梁喃打开手,她瘪瘪嘴:“我就知道,感冒了还不老实,真是活该。”
“就是啊,都感冒了还做这事儿,瞧你上面的红痕,真他妈激烈。”余雯道。
“真他妈畜生。”林萌萌应和。
梁喃:“?”
梁喃瞪她:“你再骂一句?”
林萌萌讪讪,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本来就是嘛,而且这都多久了,都没见他过来看看你。”
梁喃一怔。
她拿出手机看——还没回信息。
她死死地盯着那块儿黑色头像,许是盯得太久,眼睛有些发酸,竟有薄薄的泪涌出。
意识到失态,她狠狠地咬了下唇,将泪意硬生生收了回去。
心底却像洒了一地酸梅粉,涩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