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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妃率先一步跨进门,着急道:“阿念!”

七日前,常念意外坠湖,大病一场,烧的晕晕乎乎,很多画面在眼前交织不歇,画面里的郎君,时而待她柔情蜜意,时而恐怖如斯。

梦中的她,在这场大病之后,嫁给了永毅侯世子舒衡。

舒家与虞家交情匪浅,这桩婚事,母妃满意,兄长满意,她也满意。

虽然她知道,父皇想让她嫁去西北,但最终,还是没忍心。

母妃跪在父皇面前哭了许久,母妃只重复着一句话,臣妾是恨自己,未能多给陛下生两个健康的孩子。

父皇还是服软了,因为太医说,她的身子,嫁去西北,大概熬不过三年。

熬不过三年,在皇帝眼里,就没有联姻的价值了。

皇帝回绝了江恕,更是放话,京中贵女,除了朝阳公主,无人不可嫁。

后来江恕娶了谁,她是真的忘了,只隐约记得,是徐家嫡女。

而她,则是在成亲半年后,跟舒衡去了江南,此生再未回京。

又或者说,是没有机会回京了。

舒衡成亲之后不久,便自请外放,大晋朝的官员都是这样,他年纪轻轻便升至五品主事,又做了驸马,不出门做出点实绩,很难服众。

她们夫妻相敬如宾,他有入阁拜相之志,她自然愿意随他去。

母妃虽舍不得,但也是愿意的。

母妃说,江南天气暖和,叫驸马好好照顾你。

没想到一别便是永远。

在江南那四年,她的郎君如珠似玉的捧着她。

她身子弱,不宜生子,舒衡心里清楚,虽说找了名医帮她调理身子,但却一句让人为难的话都不曾说过。

常念曾说:“舒子郁,若是我五年后还不能有孩子,我就贤惠一次,给你纳个妾。”

舒衡看着她笑,“阿念,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

她听后嘴角忍不住上翘,也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想:

今生遇你,不枉这一世。

若有来生,我定要健康地再嫁你一回,为你生许多孩子。

三年后,扬州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

冬天,他一向是不许她出门的。

可她那日莫名心慌,怕他唠叨,她趁他去上值,偷偷披上狐裘出门看雪。

放眼望去,只见全扬州都挂起了白幡,满城银光,老妪拉着孩童,男人拉着妻妾,都跪在地上哭丧。

一声比一声高,官兵都在维持秩序。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一个老妪拉着她跪下,“你是哪家的夫人?赶紧跪下哭吧,天子崩逝,不哭,那是要被带走的。”

天子崩逝!

天子崩逝!

天子崩逝!

常念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大,她以为是听错了,一连问了十来个人,才知道,不是听错了,是她错了。

扬州如此,京城早就乱了。

三个月前,宫中收到朝阳公主病危的消息,虞妃不能来,豫王思妹心切,当夜便放弃官路,坐船离开京城,可第三日晚,大船遇难倾覆。

皇长子死在了他命人开凿的运河中。

皇帝大怒,命人彻查,谁料,不但未能查出所谓的凶兽,更是连累工部的官员无端获罪,虞妃一病不起,老皇帝也渐渐撑不住,随虞妃一同西去。

皇嫡子常韬登基,改年号为昌乐,尊生母徐皇后为皇太后。

常念回府后,只淡淡问了舒衡一句:“朝阳公主病逝,难道不是比朝阳公主病危更好么?”

舒衡死命地握着她手,“阿念,父命不可违,舒家一脉系于我身。恕我无能,只能保下你了。”

至此,回忆戛然而止。

常念闭上了眼,隔绝了大梦一场。

虞妃握着她的手道:“阿念,你可算醒了,你放心好了,母妃绝不会让你嫁那江恕。”

豫王也跟着道:“对对,还有哥哥呢。”

常念倾身抱住母妃,撒娇般地将下颔垫在她肩膀上,小声道:“娘。”

虞妃提了提眉,实是有些意外,柔声细语道:“怎么了?”

常念又道:“我嫁。”

虞妃直起身子与她对视,以为她是想嫁舒衡,便提起嘴角笑话她:“呦,这是想嫁谁?”

常念道:“宁远侯,江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