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真怀念您身边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女士,她真是我见过最细致体贴的女性了——”
伊丽莎白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从雪莉突发心脏疼痛后,她就很少能够见到她纤细轻盈的身影了,据麦基医生对安妮说,雪莉虽然没有明显的症状,但她长期劳累,身体并不算十分健康,最好还是卧床静养几天。
今天本该是雪莉重新回到她身边工作的日子,可直到现在伊丽莎白都没能见到她,依然是安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红头发姑娘有些过于喧闹,虽然她带给我欢乐,但有时人也很需要安静地待一会儿,遇到某些讨人厌的鹦鹉后更是如此。伊丽莎白不悦地瞥了戴维·戴维一眼,手指轻轻地弹了弹烟灰。
……我的老天!他为什么还赖在这儿不走?!我可没有午餐招待他!
侦探先生被伊丽莎白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临行前,他仍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她的雇主,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佣金还在她手里似的——我们很难说他不是在蓄意报复她嘲笑自己。
伊丽莎白怀疑他是看出了什么,这很符合职业侦探的敏锐洞察力。隐秘的试探没有被回应,她不喜欢这种事件失去掌控的感觉。
但她很快发现,失去掌控的远不止这一件事。
“日安,夫人,今天下午将由我陪伴您。”起居室里,傅施俪在距离她两步远的位置微微欠身。她还是穿着同往常一样的黑色连衣裙,也许是因为才生过病的缘故,她的嘴角略向下撇,脸色也异常苍白。
“是你呀,雪莉,感觉身体好些了吗?”伊丽莎白一边向角落处的屏风走去,一边随意问道,“安妮还有朱莉安娜可都担心坏了,她们也没有带着小点心去看望你?”
傅施俪一板一眼地回答:“是的,夫人,感谢您的关心。”她的答案模糊而疏远,就像是一对普通的主仆那样。
习惯了雪莉的亲昵温柔,这样的“平凡”反倒让伊丽莎白皱紧了眉头。她深深地望着雪莉,还是什么都没说。
伊丽莎白身上沾满了雪茄的味道,这让傅施俪不禁蹙紧了眉。
如果在几天之前,她一定会低声责备她的夫人太过放纵自己,养成了数不清的坏习惯,并督促她尽早改正。
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傅施俪不发一言。她认真地帮助夫人脱去外裙,那些华贵的淡紫色面料顺着椅背的弧度逶迤在地,精心挑选点缀的同色系珍珠与桃心木椅背两相碰撞,发出轻微又细碎的声响。
她挨近了去解伊丽莎白颈项上的宝石项链,失去了那些璀璨的沉甸甸的小石头的阻挡,湿热的鼻息就那样轻柔地喷撒在她的夫人漂亮的锁骨上,激起一小片细微的颤栗。
傅施俪为伊丽莎白拆掉颇有分量的发饰,又辅助她换上一套轻盈舒适的茶歇裙。她最后为她抚平了长裙的褶皱,然后毫不犹豫地——
没有半分停留地退开了。
安静地,柔顺地,恭敬而审慎地,令人意兴阑珊地。
伊丽莎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松一口气。她原本该要为此感到高兴,一切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她们会渐渐回归到主仆间的距离,平凡但安全;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伊丽莎白却又因此而感到惆怅。
她所喜爱的那个兔子小姐,终于还是不见了。
当她失去她,世界都变得无比沉寂。
1:确实是当时男性对女性的普遍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