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曲霏霏沉默了一会儿,从沈修怀里直起身子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修郎,我现在,还不大想再生一个。瑶儿这才走了多久,要是我们立刻生个小的,她会不会觉得爹娘不要她了。她孤身在外,我心里已觉得十分愧疚,此刻实在不想再让她伤心了。修郎会怪我吗?”
“怎么会,阿霏想得周到,是我不好。”沈修面上有些惭色,“既如此,蓉蓉儿回来前便不给她添弟弟妹妹了,让她知道她永远是朕最最爱的孩子。”
“这……”曲霏霏有些惊讶,“其他妃嫔们会怎么想,只怕是徒增后宫怨气。我只是自己暂时不想生,并不要其他人也一样的。”
“这有什么的,反正朕本来也不大去她们那里。就让太医院那些老学究扯个谎,说朕这两年为太后的病和边疆的事情忧思过度,需得好好保养。”
“这样的话也是混说的?”曲霏霏脸一下子红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忙就着她的话问道:“陛下上次说今日我们和陈国边境时有摩擦,如今可解决了。”
“最近以淮城为主的几个边疆城池,不知道怎么回事,商贸十分不顺。据地方官呈上来的奏报,我们国家的商人主动挑事的,竟然占十之八九。近日大臣们最近对怎么处置这些商人争论不休,有说为了边疆安宁重刑处之以儆效尤的。也有说商人本就为利相争,若吵几句便要动辄打杀,那谁还敢做生意,索性把边贸停了好了。”沈修说到这个就有些头疼。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呢?”曲霏霏知道丈夫一向很有抱负,所以在政务上从不置喙。
“我派人去陈国打探了,才知道陈国现在大力推行了商会制度。每个行业都有商会,每个行业在每个城市还有分会。他们的商会归官府管,规矩极严,一人犯法众人连坐,因而彼此之间很有些约束。”
沈修喝了口茶又说道:“不过我想着陈国那位一向崇尚严刑重典,我们倒不必如此严苛,只消让民间自己成立商会,选举会首,到当地官府登记即可。也不必拘于哪个行业,灵活些也可以,至于约束机制我本有些犹豫,今日下午便让请越来谈了谈想法。”
“越儿虽是太子,不过才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看法?”曲霏霏奇道。
“阿霏,你那么了解女儿,怎的一点都不了解咱们儿子呢?”
沈修笑她,“清越提出,可以将商会当年的税赋与一年的表现挂钩,表现可以是会内成员的守信程度、闹事起数等。商人重利,只要规则明确,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少交些税,自然彼此间就会约束了。带我与大臣们细细商议了这规则,便可在淮城一带先试起来,如若效果好,还可以在全国推行开来。”
“说起陈国,臣妾倒想起一事,听司礼局的女官上报说,陈国的贵妃张氏诞下了一名小公主,取名贺兰琴瑟。那陈国国君如今已有四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公主,且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位张贵妃极其受宠。当年阿霓的事,她也是帮过忙的,加上刚刚说的边贸之事总是我们有些理亏,我觉得这次得备一份厚礼送去。”
曲霏霏柔柔地说道,“你觉得呢?”
“我倒差点忘了,幸亏你记得,如此便拟一份礼单,我明日看看,指几个人出使一趟陈国吧。”沈修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妻子真是个贤内助,总能不动声色得帮他把一些缺漏给补了,却从不邀功。
这一夜,司空南星、朝云、暮雨、沈修和曲霏霏都有些难眠,各有各的心事。只有清瑶,爬了一天的山,累得只觉得两只脚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被抱到床上就进入了甜酣的梦境。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她舒舒服服地在床上变换了好几种睡姿之后,才揉着迷蒙的双眼魇足地起身。朝云和暮雨在外间候了许久,一听里面终于有动静了,赶忙进来服侍。
朝云昨夜听了暮雨的话,心下有些惴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干活。
“朝云,你今日怎么了?”清瑶觉得今日莫名地安静,倒有些不太习惯,“我瞧着这外头日头老大了,你也该醒了啊。哎呀,这都什么时辰了?”
朝云见她一惊一乍的,愈发紧张起来,不觉得说话有些结巴:“回,回少主,此刻,已经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叫醒我。”清瑶简直要暴走起来,“昨夜与师父说好今日去街上玩的,这就只剩下半日了?早餐也没有吃到,快快快,随便把头发绑一绑,还能赶上午膳。”
两个丫鬟一阵手忙脚乱,听她今日要去城中玩耍,便给她套了平常药铺里穿的小僮衣裳,头发直接束在脑后用同色发带扎了,一丝多余配饰也无,看着倒真有几分像俊秀的小男孩。
“可以了可以了,”清瑶拂开还要给她编辫子的朝云的手,脚底抹油似的跑出了房间。
朝云不知所措地望着暮雨,“这,这么快吗?少主已经怪罪我了?”
暮雨也被清瑶的焦急样子惊住了,“不知道,从来没见少主那么急过。还是赶紧跟上吧。”两人赶紧将散乱的衣服和配饰草草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师父,我起来啦,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清瑶一阵风似的飘进了司空南星的房间,“哇,师父,你今日好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