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凉又轻轻抚她的发,叹道:“丫头,人间不比山上清净,人心不似草木鸟兽一眼就能看穿,人世间的事也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是真相。”
她虽然仍不明白,但只沉默着,低着头,已不再出言反驳。
默了许久,牧云凉将她轻轻抱住,抑着情绪道:“我岂能不知处事当以柔为贵,当与同僚和睦为官?然而我若宾客盈门胜友如云,高位上的那人怎能睡得着?自古功高盖主之人,有几个能得善终?丫头,朝堂如江湖,多是身不由己。”
牧小十又要哭:“也不能全把人赶走呀,你一个人怎么活得开心?”
牧云凉眼中蕴起笑:“为师不是还有小十吗?”
她鼻中一酸,眼泪便要落下来。
牧云凉笑着,点上她小巧的鼻头:“不对,长成大美人,是小9了。”
她顿时红了脸,羞涩涩地轻瞟他一眼:“师父你又取笑我rs;。”
她的确不叫“小十”了,她现在的名字是“牧小9”。一夜之间长大了三四岁,长成了风姿绰约的大美人,此等事情岂是人力可为?何况宋安之等皇城卫军见过她之前的模样,她定然不能再用小十的身份。于是,牧云凉大笔一勾,将小十变成了小9,是之前小十的同胞姐姐,也是他的徒儿。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权势赫赫的国师大人牧云凉的徒儿,听说国师大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牧家小9,一时成为京城内外所有人谈话的中心,是一众大好青年们朝思暮想的“窈窕佳人,君子好逑”。
牧小十尚不知外面的风声雨声喧嚣声,一日到晚黏着牧云凉,陪他读书、下棋、赏花、静坐总之半步也不肯离,若不是自从长大以后,她能完全维持人形,晚上还要缠着在他床头睡觉呢。<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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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着脑袋一阵惆怅,为什么要长大呀,以致师父再也不让久呆他的房间。
“长大了才能嫁给喜欢的人啊。”一道爽朗的笑声之后,黄袍之人分花拂柳而来,“小9有没有心仪的男子,跟皇伯伯说,皇伯伯为你做主。”
她站起来,文文静静地福了福身子:“小9见过皇上。”
“我和你师父不是手足胜似手足,叫皇上就见外了。”来人抬手按上她的脑袋,“来,叫一声皇伯父听听。”
她尚未开口,牧云凉放下钓竿,转过头,冷冷地说了三个字:“拿下来。”
皇上尴尬了,将手从她脑袋上拿开:“朕就摸一下头而已,老二你护得也太过了吧。”
牧云凉冷漠脸:“不让摸。”
皇上气得没了脾气:“好好,你是大哥你说了算。”他蹭蹭挪过去,蹲在牧云凉旁边,“不过老二,不让摸总得让嫁吧。你是不上朝不知道啊,满朝文武求赐婚的折子都能把朕给埋了。”
牧云凉理也不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不易之理也。你家小9花一样的年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光阴。花开当送直须送,你这个做师父的,别因着自己的执拗脾气耽误她的良缘。”
牧小十烹着茶水,在院外听得一清二楚,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原来皇上是为她说亲。她跟着大师父读过许多书,知道人世间的女子长到一定年龄便要出嫁,要相夫教子。若嫁得好,嫁到喜欢的人嫁到良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便成良缘。若嫁给了不喜欢的人,或许相看两相厌,将成孽缘。
师父说,女子择婿要选德才兼备之人,其中德是第一位。
师父说,如果可能,还要自己心底里喜欢,愿意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这样纵使世事坎坷,也能携手白头。
师父说,小十,你若看中了哪家的儿郎,记得告诉为师,为师替你做主。
眼眶一热,她又想哭了:师父,我喜欢你呀,我想一生一世陪在你身边,你究竟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没看出来?
院中的谈话仍在继续,不过一直是皇上絮絮叨叨地自己说,牧云凉不慌不忙地钓鱼,一个字也不应他。
末了,皇上怒了:“你牧大才子目高于顶,全京城的男儿都入不了你的眼,你家小9配出去白白吃亏。这个不肯,那个不许,请问你是要给自己留着吗?朕已经被烦死了,今天把话撂这里,一月之内,小9姑娘要么让别人娶,要么就你娶!”
“哐当”一声,她把已沸了三沸的茶水打翻了。